第三十一章 清官胭脂鞋底-第2/4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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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少年陈安生愣了一愣,似乎没考虑过考上进士以后做什么,在少年的心中,进士老爷就是顶厉害的人了,就连秀才都能见到县太爷不跪呢,陈安生想了一想,才小声道,“考上进士,然后,然后就当大官。”

    许自清哈哈一笑,拍了拍少年的肩头,这才指着之前送出的书签说道,“这上面的字啊,是‘清泉绝无一尘染’,那就好好读读,然后做大官,也要做清官。”

    少年似懂非懂,但用力的点了点头。

    饭桌上只是最简单的饭食,两盘青菜,两条鱼几只虾,仍旧滋味鲜美,这些靠海而居的灶户,就算没了食盐,也能拿海水煮菜,才能将如今万分金贵的食盐看作寻常东西,对于内地的寻常百姓来说,要想填饱肚子怎么都好将就,只有这食盐,免不得要拿不少粮食去换,等到用的难免抠抠攒攒,这做出来的饭菜自然没什么滋味。

    许自清站起身,远望着一道篱墙外波澜壮阔的海面,心中自有一抹忧虑挥之不去,声音低沉开口道,“六七兄,你可知外头盐价已经涨到了多少?”

    陈六七眼中精光一闪,他对盐价不了解,但要说他们这些灶户,能煮出多少盐来还是有个大概的,就说用现在这煎盐法,他们两口子日夜不停,五六十斤盐还是有的,他们村子里的灶户一起开工,就是上千斤盐,这天下这么多盐场,除了海盐还是矿盐,井盐,总不能让天下的老百姓都吃不上盐去,哪怕最近也听说了盐市动荡,仍旧有几分不以为意道,“今年从我们灶户手中收的盐,仍旧是五文一斗,听说太祖初年还是盐商垄断盐价最高高到八九十文钱一斗,如今有个二三十文应该也就顶天了吧?”

    许自清心情沉重道,“一百二十文一斗。”

    陈六七喊了一声,啥?真的?险些从凳子上摔下来跌个跟头,真正少年不知愁滋味的陈安生看着一向在他面前严厉的父亲出丑,忍不住掩嘴而笑,被陈六七瞪了一眼,才赶紧低下头扒碗里的米饭。

    陈六七顾不上陈安生,拿手拍了一拍方才裤脚上不小心蹭到的尘土,神色却颇为复杂,一是同情,二是出于小老百姓的心理,这他们灶户累死累活煎出来的盐,勉强能够维持生计,被盐商这么一倒腾,就是几十上百倍的利润,如何叫人不眼红。不过陈六七也就是想想罢了,早年行走江湖也没少遇到似乎能让自己一步登天的机遇,但他陈六七心知肚明自己的本事,没那金刚钻,不揽瓷器活,这才安安稳稳直到现在,盐商叫人眼红,却也不是谁都能做的,陈六七没入过那行,但就说从戏文里也晓得这里头的道道多到不是小老百姓能掺和的,就说他知道的一个盐引,就能将多少做白日梦想成为盐商的人拦在门外。

    最后陈六七只是龇牙咧嘴骂了一声,“盐商啊,是真厉害。”

    许自清无奈苦笑,晓得有些东西与陈六七多说无益。要说太祖初年,盐业还全然在盐商手中,但走到今天,九成的权力实际已经回归朝廷,否则他们这些转运盐使司和盐课提举司岂不是摆设?然而就是龙椅上那位恐怕都想不到,这些朝廷官员腐朽如此之快,以至叫盐商重又钻了空子。就拿阮家来说,谁不晓得明面上经营古董字画的阮家是整个扬州最大的盐商,有着曹久的关系在,要拿到盐引更是轻而易举,哪一个巡盐御史不得给曹久这个坐地龙一个面子?反过来有着阮家的支持,曹久在扬州只能愈发势大。

    如果只是这样还好,朝廷尝到了甜头几十年间一连三次加盐税,如今盐税在朝廷赋税中比例直攀升到接近五成,贡献了近八成盐税的扬州盐业,早就是尾大不掉。更有以阮、陆、徐家三家为首的几大盐商胆大包天,哄抬盐价,默许甚至暗地里支持私盐买卖,背后谁又能说没有王侯显贵的影子?在这么一场大戏里面,上至皇帝,下至百姓,从官吏到盐商,真是那句俗话,一个巴掌拍不响,谁也逃脱不了干系。

    而那位早有耳闻的王家雏凤来到扬州是一个变数,背靠王家那座大山,怕是整个朝廷里也只有王鸿能敢拿这些扬州盐商开刀了,身在扬州盐业几十年的许自清如何看不透,既然有了北镇抚司的锦衣卫随行,龙椅上那位自是寄希望于王鸿可以破开扬州这局面,哪怕是敲打,也希望能从这些比皇宫大内还要穷奢极欲的盐商身上割下几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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