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五章 望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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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禁宫许弘有好些年没来了,他上一次进宫,印象中好像还是三年前,太宗皇帝病重,御医束手无策,迫不得已向太医署求援,他和蒋冒昌在半夜三更的时候被黄门监宇文顺带进宫,三人忧心如焚,赶到太宗皇帝寝宫门口,却给该时的太子、当今的圣上阻止,说太宗皇帝病情好转,不需再劳烦太医令看诊,体面的打发他回去了。

  那天正是九月初九重阳节,他站在太宗皇帝寝宫外,以他医者特有的敏锐嗅觉,闻到了寝宫内有一股腐臭的味道,那股味道让他忍耐不住的潸然落泪,他很清楚的知道,就在厚重的宫门背后,一手创建了天朝帝国的霸主君王,正在生死边缘挣扎,然他至亲至善的爱子,却不肯施以援手。

  那天晚上宇文顺沉默的将他和蒋冒昌送出宫门,他看见年轻的内廷总监眼中波光盈盈,面容悲戚,却殷殷嘱咐他,“今夜入宫之事,恳求大人不要告诉任何人。”

  蒋冒昌年少,问了一句,“为什么?”

  宇文顺却没做声,半晌轻声喟叹,“借如生死别,安得长苦悲。”

  宫灯迤逦,他萧瑟背影渐行远去,那场景在其后的几年时常在许弘梦中浮现,对这个前朝贵族出身的太宗皇帝近身内监,他一直有种隐约的好奇,想要知道这副单薄又柔韧的躯体当中珍藏的内在究竟是怎样的,而太宗皇帝龙归大海之后,他身为先皇近侍,又是如何得到圣上的欢心进而稳居高位的?

  对于这两个问题,他一直以为自己有生之年多半都是得不到答案的,但是如今看来,情况好似出现转机了,土豆入宫,无形之中给他和宇文顺之间搭建了一条桥梁。

  这一点他开始并没有意识到,直到这天下午厉山飞苦苦哀求他为着土豆的缘故无论如何进宫一趟,看看武才人无端出血的病因究竟是什么。

  他经不起爱妻的哀求,也确实是挂念爱女,只得无可奈何的答应,紧接着摆在面前的问题是:“太医署按例是不能主动要求入宫看诊的,换言之,就算我愿意去给那个姓武的女人诊病,那也得里边的人保荐在先才行的。”

  厉山飞急忙说道:“这个不成问题,我现在就去找宇文顺,他和武才人是一根绳子上的蚂蚱,武才人现在身体有恙,他一定不会坐视不理,我让他向圣上建议,引太医署的人给才人看病。”

  她是个急性子,说完就打算动身,许弘赶紧拉住她,“大白天的你怎么进宫,好歹等到晚上。”

  厉山飞想想也对,“白天飞檐走壁的,确实不甚雅观。”

  许弘气道:“不是雅观不雅观的问题,而是王家礼法不可侵犯。”

  厉山飞撇了撇嘴,“知道了,你那王家礼法,白天是不可侵犯的,至于晚上就悉听尊便了,是吧?”

  许弘气结,待要反驳她两句,却又无从说起,半晌摇了摇头,也忍不住笑出来。

  厉山飞眼波流转,与他相视一笑。

  当天三更十分,厉山飞悄声入宫,找到宇文顺,把许弘的意思转达一遍,宇文顺甚是欢喜,许弘医术高超,在本朝是有目共睹的,不然也不会年纪轻轻做到太医令的位子,武才人刚刚开始出血时候他已经想过要找他,只是顾虑许弘一向清高,担心自己送上门去碰钉子,所以按耐着没动弹,如今他自己主动要求入宫诊治,那真是再好不过了。

  “行,圣上最近因为担心武才人的身孕,一直住在辰宁宫这边,我明天一早要给才人送参汤,借着机会把这事提一提,你让许弘稍作准备,最迟上午十分我应当会过太医署请他入宫。”

  厉山飞道:“好,辛苦大人安排。”

  宇文顺却笑,对着漆黑的夜空出了会神,笑容苦涩难言,“说起来我对许弘还真是有所亏欠,记得三年前也是这样大黑天,我连夜出宫请他给太宗皇帝诊病,结果给圣上挡在门口,让他白跑一趟,希望今次不要再出现同样状况。”

  厉山飞心念转动,小声试探道:“大人那次请我丈夫入宫,事先没有知会给圣上知道的?”

  “嗯。”

  “为什么?”

  宇文顺迟疑了阵,“因我知道他不会同意。”

  厉山飞微蹙双眉,“我不明白大人的意思,圣上为什么不许我丈夫给太宗皇帝诊病?难道是质疑他的医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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