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适啃着馒头,时不时偷看旁边那小肥童子,先前在灶房灯火昏暗,不知道她长相,这当口两人埋伏在感业寺烛光摇曳的尼众院东正厢房外边的葫芦架子底下,明珠的光华从半开的窗口葳蕤泄洒出来,落在土豆的脸上,田适只见她一张小圆脸蛋肤光皎皎,乌溜溜的眼珠漆黑如墨,粲粲如星,没来由的心跳如鼓,舔了舔嘴唇,问道:“土豆,你今年多大了?”
土豆正兴致勃勃关注武才人房中动静,她和田适定下约定,只要她帮助田适看到圣上的模样,田适就设法助她脱困,带她下山回长安太医署找她爹许弘。
人小的时候,总觉得爹妈是无所不能的神,土豆也不例外,她给圣上开金口要进宫,心里万分不愿意,可是又想不出办法打消圣上念头,就想着回家找爹妈商量,有这打算的时候,田适从天而降,可不正是瞌睡的时候天上掉下枕头么?何况他的愿望是多么的简单——只不过是想要见圣上一面,这对别人来说也许是难的,对土豆而言,简直比吃饭喝水还要容易。
没得办法,谁让她知道圣上今夜的下处呢?更不要说她对武才人有救命之恩,就算偷窥时候给圣上逮到,武才人也一定会出言回护她,确保两人小命无碍。
而只要她帮助田适见到圣上,田适就有天然的责任要带她离开感业寺。
所以说这宗买卖对她来说是稳赚不赔的。
小人儿这一番算计当然是好的,可是能不能实现呢,先得打个问号。
“八岁,到十月初十就九岁了。”
田适声如蚊蚋,“可有许人家?”
土豆心不在焉,“还没呢。”
田适红了脸,一颗心欢喜的快要跳出来,大着胆子去摸土豆滑嫩的小手,堪堪才要碰到,半开的木头窗户隐约有人影晃动,土豆机警的往后一仰,正撞在田适下颌上。
田适吃痛闷哼一声,有苦说不出的看着土豆,他的牙齿咬到舌尖了!
土豆却浑然不觉,兴奋的说道:“快躲到葫芦藤后边去,应该是要开窗户了。”
两人西西簌簌钻到葫芦腾背后,葫芦长得茂盛,叶子稠密,将两人遮掩得严严实实的,土豆身形丰美,藤子背后地方狭窄一点,她遂缩在田适怀中,轻轻拨开眼前两片重叠叶子,指着窗口说道:“看着吧,第一个出来的肯定是武才人。”
田适面色潮红,两只手不知道搁置在哪里才妥当,结结巴巴问道:“为,为什么?”
土豆翻了白眼,“这还用问么,只有女人才有兴致半夜看月亮。”
田适想了想,好像也对。
窗户半开,有人手托香腮,对月凝望,果然是武才人。
穿一件缝合得严严实实的雪白中衣,乌黑头发散落到胸前,嘴角有丝温柔的笑意,对着宛如宝蓝缎子一般的夜空出神。
土豆奇道:“她在看什么,这么入神。”
田适神不守舍,“多半是在想事情吧。”
有人低声唤道:“媚娘,你在看什么?”
土豆两眼发光,紧紧抓住田适的手,“来了来了,快看快看。”
田适反手握住土豆,只觉半边身子酥麻,好似遭到雷击。
两声鸡叫应声而起。
武才人却又笑,淡淡说道:“圣上,已经鸡鸣,你该回柔佛台了。”
李治撑起半边身子,靠在床桓上,低声调笑道:“女曰鸡鸣,士曰未旦。”
妻子说:鸡叫了。丈夫说:天还未亮。
武才人顺口接道:“子兴视夜,明星有烂。”
妻子说:你起来看看吧,启明星那么亮。
田适和土豆都是熟读诗经的人,一听武才人这句话都是一喜,齐齐睁大眼睛,死死盯着窗口。
果不其然,李治披件薄衣,慢吞吞走到窗户边上,笑嘻嘻的说道:“接下来我是不是该说,将翱将翔,弋凫与雁了?”
丈夫说:那我要去射凫雁了。
可是他却不探头,只站在武才人背后,似笑非笑注视她。
武才人嘴角一丝笑容微露,出口的话却不见柔情,“那倒不必,为妾身射凫雁的那人,并非是圣上。”
李治心下很是不舒服,“不是朕还能是谁?”
武才人眼波流转,转头看着李治,明艳照人之际,偏又端庄圣洁,“当然是我佛如来,尼姑不都是如来的妻室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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