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在药园所背后的荒草深处,于休烈始终没有告诉我,碧丝为什么要写信给许弘,又送我匕首,期间我曾经拧断他的手骨,他明明痛得满头冷汗,却不住发笑,似乎是遭遇到了天底下最为可笑的事。
“元庆,你知不知道你现在的模样,距离困兽已经不远,我看到你这模样,心里真是快活的很啊。”
我冷静下来,知道今天听就算是折磨死他,其人也不会吐露只言片语,于是决定放弃,只问了他最后一个问题,“你会否将今天的事情说出去?”如果他不说出去,我就不杀他。
于休烈苍白面容泛着死气沉沉的青灰,诡奇的笑道:“我不说,我要保守你的秘密,慢慢看热闹。”
我沉吟着没作声,于休烈从过军,以武官的身形来看,他有点过份瘦削,好在修长挺拔,筋骨硬朗,整个人像一杆笔直的枪,而和我所见过的大多数武官不同的是,于休烈还有一种文人的风骨,柔韧坚强,那风骨支撑着他,使他经历了将近一个日夜的折磨之后,尽管体力耗损的接近虚脱,双眼却始终如澄镜一般镇定,清冽而明朗。
他头发散乱着,雪白中衣血迹斑驳,笑容却得意非凡,“你知不知道,在我看来,你就是戏子,我是那个看戏的人,你所做的每一件事都在娱乐着我,你说,我怎么会轻易扼杀这种不可多的的尊贵乐趣?要知道你可是太宗皇帝亲封的金刀大将呢。”
我以为自己会动怒,但是我没有,恰恰相反,我莫名的因为这句话相信了他。
“我不杀你。”
于休烈仰天大笑,眉梢眼角堆积着掩饰不住的骄傲和不屑,“我早料到了。”
我收起银妆刀,将于休烈背到背后,送去督抚衙门,放在大门口,“我要是送你进门,少不得要给捕役盘问,这会儿药园所已经快要下课,我得去赶个尾巴。”
于休烈大度的挥手,“我知道,你去吧。”
我回到药园所,从后门溜进学馆,坐到自己位子上,原老夫子正闭着眼在讲神农本草的下部,范健悄悄对我讲:“夫子今天点名了,我有替你报到。”
“谢谢你。”
范健憨厚的挠了挠头,“不用,明天小考的时候。。。”
我笑着说道:“我给你看卷子。”
范健大喜过望,一双绿豆小眼登时就找不到了。
这天下课的时候,原夫子叫住了我,“王大光和屠贤留堂,我有事吩咐。”
范健大是紧张,看了我一眼,又看了旁边面无表情的屠贤一眼,忧心忡忡的说道:“老夫子他想做什么?不会是想做媒吧?这可怎么办?”
我啼笑皆非,拍了他脑袋一记,“杞人忧天,慢说原夫子压根儿没那心思,就算他有那心思做媒,也得当事人首肯才行的吧?”
范健愁眉苦脸的说道:“我当然晓得了,可是关心则乱。。。”
我愣了愣,不期然想到田心,想到十三他们编造杨绍和我莫须有的情事,惹得她伤心不快,我虽然看在眼里,却从来没有解释过,因为总想着那都是没影儿的事,她当时或许看不穿,事后是一定会立刻想明白的,然而我忘记了:关心则乱。
她可能从来都没有想明白过,却又爱面子的不肯说出来,那些压力日积月累在心里,该是多么巨大的苦处?
人人都说我思虑周全,可是为什么连关心则乱这样浅显的道理我都会疏忽?
我到底花费了多少心思在这个小女郎的身上?
我叹了口气,发现自己做错的事真正是太多,以后须得好生弥补。
等其他人都走光了,原夫子叫住我和屠贤,从衣内摸出一只酒壶,摆在书桌上,“现在有两宗任务,一个是替我买一壶锦绣山庄的新品佳酿;一个是替我整理明天的讲义,你们两人自己选择。”
屠贤眼底有些不耐,“两样都是夫子自己的事,为什么要分派给我们做?”
原夫子懒洋洋的说道:“我酷爱喝酒,有轻微的中毒症,手指发抖,不能备课写讲义,这一点窦申请我来药园所上课之前,我已经和他说明白,彼时窦申明确承诺我,讲义的事由我口授,他找药园所的学生代替抄写,所以屠小姑娘,如果你坚持的话,我是不介意让窦申跑一趟亲自安排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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