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大夫道：“郁郎君！唉！”他有千言万语，此时却不知从何说起，只得先将两人请到内室坐下。温桓掏出一张绢帕，在榻上擦了好几回，仍觉得不大干净，便拉着他站在原处。
郁清然也觉得那小榻不知被多少人坐过，心中有些膈应，便也不坐，有些歉然地问道：“不知先生姓甚名谁...”
那大夫道：“哎哟，我们这些市井草民，哪里当得起郁郎君一句先生！郁郎君叫我李阿大就行了！”
郁清然点头应了，问道：“李大夫，这究竟是怎么回事？”他皱眉道：“之前水灾引发的疫情，不是都已经控制住了么？”
李阿大道：“唉，这疫情哪里是这样容易控制住的呢！去年水灾，虽郁郎君你与曹郎君极力营救，但有些地方仍有疫情，许多人都染病死了。只是底下人觉得事态不甚严重，因此并没有报告给你们知道罢了。后来郁使君突然造访州郡，才晓得有这么一个情况。郁使君当时大怒，严惩了好些官员，对咱们老百姓倒良善得很，还贴了告示，说有全家染疫病以至于绝户的，皆由官府出资买棺材埋了，这才稍微好些。”他长长叹了口气，“但也是神明发怒降下的天灾！去年水灾，今年荆州却又大旱，大家吃不上饭，又饿死了许多人，这下疫病是再也没办法挡住了。”
郁清然道：“之前除了八物麝香丸，不是还做了许多其他药么？难道都没有用么？”
李阿大叹道：“都施舍出去了，什么渡世丸、护命丸、玉壶丸、七星丸...我们这边，还给了许多生麝香，就是怕疫病传染开来，但如今的境况，郁郎君你也看到了。”
李阿大年过百半，许多亲朋好友都因这场瘟疫去世，唯剩他一人孤苦伶仃，存活世间，日日在这医馆中与人诊疗。然而也有许多病人，今天才来，明日便已是阴阳两隔了。死人见多了，他原本已经麻木，然而此时与郁清然说起，心中不由涌出一股悲意，热气直冲眼眶，忍不住抬袖拭了拭眼泪。
郁清然无言以对，只能重重地叹一口气：“没想到我这一去一来，荆州竟已成了如此模样...”
李阿大道：“可不是么！偏郁使君还在抓丁打仗，之前说要修个辰山堰，抓了数千人过去，结果就在上个月，晋水暴涨，当官儿的也没注意修缮防护，结果这辰山堰便塌了！方圆数百里地被淹了不说，下游十多万口百姓都被冲到了水里...这可真是...”他又叹了口气。
郁清然惊疑不定：“抓丁打仗？为甚么还要抓丁打仗？之前裴侍郎来的时候，不是已经征过一次兵了么？”
李阿大这才发觉失言，顿时有些惊慌，连连摇头，不肯再说其他。
温桓嗤笑道：“老头，你别在这里假惺惺的装腔作势。这话么，你说全了，是你说的；说一半留一半，仍是你说的，想撇开责任，可没那么容易。要么你就从实招来，要么你就等着被郁使君发落罢！郁郎君脾气好，有度量，小爷我可没那么好的耐心。”
他略歪着头，微眯着眼睛勾唇一笑，手上一个动作，一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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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玩玩小匕首便擦着李阿大的肩膀，深深地插进了后方小案之中。
李阿大腿一软，就要跪下去，好容易才稳住了，抖抖索索地道：“我说我说，我全部都说！”
却原来当初郁清衍与裴琚强行征发荆州百姓前往益州平叛，以至于百姓心怀不满，虽不至于公然反抗朝廷，自讨苦吃，但毕竟打起仗来也不甚积极，能躲就躲。郁清远虽知道，但也无可奈何，只得自降身份，结交各股流民，希望能将其分化一二；另一方面，则偷偷调集两万军士，准备偷袭流民在安雅的大营。
然而这事却被蒋侑知道了，蒋侑便将计就计，假装什么都不知道，暗暗在流民大营外埋伏了一批人。到了晚间的时候，郁清远杀将过来，不慎中了埋伏，两万人马被杀得连连败退，最后连两千人都不到了。
此战过后，流民士气大增，荆州兵更是沮丧，许多人甚至违抗军令做了逃兵，虽然被抓回来后统统以军法处置杀掉，但仍然有越来越多的逃兵。
李阿大道：“那些逃兵，有些侥幸回到了荆州，将益州的情形跟大伙儿说了——郁郎君，你也晓得，当时朝廷要征兵的时候，咱们就大闹了一回，听到战败的消息，大家更是愤怒，一时间涌上街头，闯进官衙、大人们的宅邸里一阵乱砸乱抢，不光大人们，便就是跟着闹的人，都死了很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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