菖蒲之舟-第23/25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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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然,他必然为了涂改自己的个性而尽了最大的努力吧。就像要填满自己的空白般,犯了与师母的逆伦,与妻阿峰争执,并跃入放荡的生活。为了使自己的人生带上虚无的影子,他简直是在拼命。对师母的思慕之情确实是有,然而极言之,把他驱向与师母**的事件,与其说是思慕,倒毋宁说是对其本身的热情。他就是借此,来给自己的生命涂上了不义行为的暗淡色彩。在涂鸦里写自己是柏木,把自己想象成一个因不义的情火而焚身的人;还把自己的画像画成悲剧画家梵·高,可是他的热情,依然保有一个冷彻的心;和歌作品也仍旧乖离人生,光凭才气而创造了种种作品。

        就桂木文绪而言,情形亦复如是,他与文绪之间有过类乎恋爱的心情是事实,遭双亲反对也不能否认。

        于是他的才气,便以此为基础,写下了《情歌》百首。他还创造了一个架空的故事,却因双亲反对而殉情,一夜间所发生的心情变化,光凭技巧而逐一歌咏出来。写成的和歌是完美的、互爱的。对男女内心的每一个曲折,那么细致地描写出来,令人想到非亲身经历过,便无法领略那种微妙。就作品而言,那种至高无上的幸福境地是真实的,艺术性也无懈可击,然而这艺术性却因为缺少了一件事物——唯一的一件事物,而遭完全的否定,失去了一切价值。那就是现实上的事件。

        光凭空想来创作和歌并不算稀奇,非写实的和歌,也可以写成写实的。但是,他创作的,却是非以现实的殉情事件为基础,这便会减低读者的兴趣。如果啄木只凭想象来歌咏赤贫生活;如果芭蕉没有实际去旅行便产生徘句;又如果茂吉未遭逢丧母之痛而靠想象歌咏出“吾母逝矣”,则后世的评价必与现今所见者不同。如果他未有现实为本,而让《情歌》问世,那么尽管世人可能对他仅借技巧即写下如此作品而为他的才气惊叹不已,但是可能在作品里读出真实的歌兴吗?他从年轻时就尝遍了因才气胜而引来的讥诮滋味,他千方百计希望能脱离这样的境况。于是乎便非照自己的作品来造出事件不可了。

        骗文绪易如反掌,因为文绪爱他胜过生命,他只要装出没有她便活不下去的样子便够了。

        他把一切都照和歌里所写执行。在桂川写了信,又把它焚弃,是因为已写有这么一首和歌之故。写下和歌时,他拿以前住过的桂川的旅社作为作品的地点。前此,偶然看到的邮差也写进去了,这就是他之所以一直记挂着邮差送信时间的缘故。系列的和歌都写好了,邮差万一不照时间次序出现,怎么可以呢?他意欲让文绪看到的一举一动,都使之符合作品,并扮演了和歌里所写心情。想来,文绪是本能地看穿了苑田的虚假心情吧。她察觉到苑田的冰冷心绪,误以为那是由于另外一个女人,于是在一年后,那么巧合地在苑田的第二次殉情事件的同一个晚上自杀身死。

        事件发生后,不出他所料,《情歌》成了他毕生杰作,普受世人欢迎。然而,他的才气却未到此即告终。他以虚构的桂川殉情案为蓝本,创作出了称之为续集的菖蒲殉情事件。连殉情失败被救活的事都写出来了。于是他便又非照和歌里所写,造成第二桩事件不可。

        这样想来,菖蒲殉情案里的诸多谜团便可迎刃而解。首先是开往千代浦的火车上的腹痛。这是由于河川决堤,火车误点,照这样下去,火车驶抵千代浦的时间,会比和歌里所写延迟数小时之久,这是他所担心的。因此,他装着肚子痛,上了火车,在别处过了一夜,然后改搭天明时分抵达千代浦的列车。因为当他下到站上时,非有黎明的梵钟之声把残下重叠的双影砍断不可。挂轴背后的名字,该也是他自己写上去的吧。这么说,那个名字与文绪的相似,便不算偶然了。换了房间,也是为了《复苏》的创作,是凭好久以前来到这水乡时投宿的房间的印象而写的,而且朝阳还比什么都重要的缘故。其他房间都面向屋后的河流,只有这个房间可以照到朝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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