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叫娘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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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严到蓝彩衣的房门口,伸手敲了敲门。

“新支书吗?”里面传来景宁话。

陈严有些意外:“你怎么知道?”

门开,蓝彩衣红着眼睛站在门口,对着陈严道:“我爸从不敲门,进来吧。”

“哭过?”陈严询问。

蓝彩衣没有回答,把陈严让到座位上,她道:“我去点个火炉塘,烧点水给你泡茶。”

陈严道:“不用那么麻烦了,倒两杯水就好了。”

蓝彩衣就听劝没有去烧水了,她取了两个杯子,倒了两杯水。

陈严拿了第一杯水喝掉,然后又拿过第二杯水喝掉。

蓝彩衣又给他倒了第三杯。

陈严把第二个杯子放下,第三杯就没有接着喝了。

畲民有自己的习俗,很多畲民自己都种茶叶的,喜欢用茶叶招待客人。有个老传统叫做一道苦,二道补,三道洗洗肚。喝一道茶是无情茶,所以一般来说都是需要喝完第二道的。

如果客人事先说明自己口渴,那就可以一直喝,不受限制。如果是女客人过来,那还有瓜子,炒豆等零食作配。不过,男客是没有这个待遇的。畲族对女性是非常友好的。

蓝彩衣问新支书:“我爸让你来劝我的?”

陈严摇头:“没有,你爸只是不知道要怎么跟你相处了。”

蓝彩衣有些生气,又有些难过,眼睛红了起来,又想哭了。

陈严道:“你们家的事情,我多少也知道一点。”

蓝彩衣不高兴道:“所以你也觉得是我错了?”

陈严说:“我觉不觉得不重要,关键是你是怎么认为的,你要是觉得自己一点问题都没有,也就不用发完脾气又躲在房间里哭了。”

这话算是戳到蓝彩衣心窝子里了,她颓然地坐在椅子上,烦恼道:“我也不知道,每次提到我妈我就很生气,我生气我妈生孩子的时候他不在家。可我每次发完脾气之后,又会后悔,但下次还是会发脾气,结果又还是会后悔。”

陈严内心愧疚的情绪更重了:“抱歉。”

蓝彩衣道:“跟你有什么关系?”

陈严沉默了一会儿,而后道:“可就算那天你爸赶回来,可能结果也不一定会好。”

“至少我妈能看到他,我妈死的时候都在念着他,还在担心他有没有在牢里受苦。”说着,蓝彩衣难过地抹起了眼泪:“我爸跟我妈是在我们山哈三月三节日的时候唱山歌认识的,我妈年轻时候是十里八乡最有肚才的姑娘,现编对唱一日一夜都不会重复,也不会停,连结婚做赤郎的都唱不过她,我爸也唱不过她。”

“不过我爸人老实,又会点医术,我外公病的时候,他每天都上门送药治病,家里农忙的时候,他也会过来帮着干活。我外公外婆都喜欢他,后来我爸就来我家做了喊儿了……”

蓝彩衣慢慢说着他父母过去的事情。

畲族有女嫁男,也有男嫁女,也有做两头家。畲族有四大姓氏,盘、雷、蓝、钟。在《高皇歌》里面就道明了钟姓是始祖的女儿招婿来的,所以畲族是很喜欢招婿的,哪怕家里已经有儿子了。

但他们并不会歧视上门女婿,因为这在畲族里面是很正常的事情,上门女婿同样拥有继承女方父母财产的权利。畲医蓝有田就是上门女婿,畲族女方称之为“喊儿”,男方则称之为“当儿”。

蓝彩衣语气低沉道:“我爸虽然只是个草药医,可好歹也有点本事,周边山哈总有要求到我们家的时候,大家都说我妈招了个好夫婿。谁能想到他那么爱折腾呢,非卷到别的事情去。我妈最骄傲他的医术了,结果他的医术根本没有帮上我妈半点。”

陈严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蓝彩衣看向窗外,目露思念,用畲语唱起了《叫娘歌》:“娘今年老百事来,做女听着心不开。我想爷她添福寿,添福添寿心正开。娘今年老百事到,做女听着心里愁。我想爷她添福寿,总想爷她吃年凑。”

“娘今年老百事里,做女听着无主意。我想爷她添福寿,坐落寮里当锁匙。女来看娘走过岙,老鸦洗浴来相报。老鸦想报新慌乱,心里想来又心焦。女来看娘过山背,做女听着几多回。老鸦想报心慌乱,心里想着眼泪来……”

蓝彩衣缓缓唱着,歌声逐渐悲怆:“女来看娘到门背,行入门背问姊妹。姊妹又讲娘不好,心里想来罪过哩。你去阴府不转头,一家大小总是叫。蚊帐割落来梳好,香案立在她床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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