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河坊。
细雪飘落，好似漫天的蒲公英，又像是无数幼小而不可名状的生命，在苍茫的人间荡漾。
林舟匆匆吃喝一点饭以后，在饭罐里装上几个早上吃剩的白面馍馍，还有零星半点肉干，准备出去看房。杨婵心疼他，又悄悄往里边添了些鸡蛋土豆，这才安心放他出门。
于是，他即刻卷起包袱，带上小捆的碎银，出了院子。
红日已经从五皇峰和锦屏山那边升起来了，隐隐约约照出模糊的村庄和大地。
他要去的地方离这里不远，在最南面的河岸旁边，枫丹白露，连串的房屋很是规整。
走到那边，就见到有个百无聊赖，打着哈欠的老头，把玩手中钥匙，“来了？带你转转。”
“好。”林舟跟着他四处晃悠。
“青砖石墙，四水归堂，两百见方，面面俱到，见你有缘，十五两银便能让渡贵手……”
“唔……”
林舟细细思量，心道，小老头满嘴顺口溜，这是要考研？
姚山介绍的人，倒也靠谱得很，非但没有宰客，态度也很诚恳，该说的都会给你说，哪怕房屋曾经死过人，也毫不掩饰告知与你。
但是他明白，这都是看在“姚山”的名头，换作别人，未必会说。
这套房屋倒也符合他的要求，空间比武馆那间杂役屋大得多，伸个脚，练个武绰绰有余。里边有点像二进四合院，厢房约莫四间，主屋布置得比较简朴，但麻雀虽小，五脏俱全。
“茅房在这里，有两个坑，还能跟你老婆唠嗑，后院以前用来种地，这些土地耕耕可以种些瓜果，不过这都是次要的，若是你想……”
老头悠悠介绍，言语顿了顿，拿起水壶喝了两口，目光落到林舟身上，眼神有些不可名状。
“怎么说？”他问道。
“看到了么，泗水河对面有栋楼房，那儿嘿嘿，我不信你没去过，落樱楼……听曲喝酒看美人儿，怎么样？”
果然。
顺着老头目光看去，确实能看到那栋楼阁莺莺燕燕，些许挥着丝巾的好姑娘，热情揽客。
林舟眼尖，身为武者，视力还要好上不少，又看到底下有间小屋，雾气朦胧，有道倩影，若隐若现。
看来。
这下不得不买了。
“可否再便宜些？”他试探地问道。
平安县里的房价不算太贵，远远没有京师、府城那种“一寸土地，一寸金”的价格。
而且这里相对安全，大门足够坚实，常人还真进不来，虽说住哪里都是住，但家里断不能危险。
老头咧嘴笑道：“我跟你讲，真是最便宜了，若非看你很有眼缘，不然我还给不了你这个价位。放心好了，住在这儿，你绝对不亏！”
“喂，你要的话，给你一块落樱楼的牙牌。”他补充道。
这玩意相当于“会员卡”，跟洗浴城那些差不多，待遇比常人好点，还能随意挑选能入眼的倌女。
….
但是林舟不感兴趣，轻轻摇头道：“还要便宜些，反正买主没有几个，过了这村可就没这店了，这样吧，十三两我们交个朋友。”
贼啊，真特么鸡贼。
老头差点没喷出口血，有你这么砍价的吗？一刀就是二两，人家撑死也就砍个几百文钱，嗐！但也还能接受，不是特别离谱。
他想了想，点头：“也行。”
却见林舟又掏了掏荷包，面色骤变，一副急忙模样，“可恶，婆娘拿钱买胭脂去了，我就说怎么轻了些，这些都是我的血汗钱啊！”
“噗……”老头这下真喷出了口水。
“别急，你再找找。”他劝说林舟，平了下呼吸。
其实他心里也清楚，房子那么好卖，也不至于等到现在才有买主。
而且，这小子年纪看着都没有加冠，鬼精鬼精的，又是武馆弟子，他还真不敢惹上人家。
他不断喝水，“借水浇愁”，试图安慰自己苍老的心灵。
很快，林舟面色沉重，摊开荷包给他看了眼儿，眼眶泛红，似有小珍珠流出，语气哽咽：“就这些了……”
“我看看多少，十两银四百文……”老头沉默了。
抬头看了眼林舟，又撞上他楚楚可怜的一副表情，‘我干，你比奸商都奸’，老头暗骂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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