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变暗了，两人相拥从公寓里出来，腻歪了这么久，肚子也有点饿了。江南西也有不少开到半夜的排档宵夜。两人点了好几个炒菜，碟头很大，经济实惠。
“炭烧生蚝要不要来一点？平靓正喔！”排档老板很懂似的重点推荐。
“好的，来一打！”祝捷促狭地点了点头，歪着头望着罗克坏笑。罗克一阵心虚。
旁边的夜市有个商场，祝捷被卖化妆品的售货员一顿忽悠，一下子就买了一堆，什么睫毛膏口红之类的，罗克看着她拿起睫毛刷刷啊刷的，那眼睛活灵活现的，像星星忽闪忽闪，很美。
出了商场走啊走的，他们就迷失了方向，好像来到了昌岗还是哪里，反正每处都是街道和排档，看着没有什么区别。他们没有带相机，不然就在这车水马龙前拍个合影了，那时的手机也没有照相功能，诺基亚功能机。其实他俩就没拍过什么合照，仅有两张在东湖边拍的，也没对好焦，背景模糊，一片虚幻，在荒诞的画面中，人也变得抽象。
历史是抽象的，现实是具象的，他们绕着大街走了一大圈，回到了公寓，罗克把买的那些战利品和小吃都放在桌子，从包里翻出相机，准备来个自拍。祝捷像布袋一样软拉巴叽地挂在他肩膀上，笑容满面地望向相机，“茄子！”，“喀嚓！”一张清晰的自拍照记录下了他们此刻的微笑。
此时应该有音乐，但是响起的是恼人的电话声。
“喂，哥们你在哪里？”是罗克的手机响。哪个电灯泡这么扫兴啊，哦，毛桃。
“嗨毛桃，咋想到给我打电话啊。没有呢，我在羊城，陪女朋友逛街。”
“幸福。对了，你知道聒噪部队的事吗？”
“不知道啊，咋了？你签下他们了吗？”
“签什么啊，散伙了，没法做了。我这不正打算等融到钱搞个原创计划嘛，还没找他们聊，阿涛就告诉我阿栋走了。”
“哦去哪了？吵架吗？”
“阿栋走了，车祸，前天的事。”毛桃一个字一个字吐出，像狙击手的点射打穿罗克的耳膜和心脏。
“啊！”消息像一道晴天霹雳炸在他头上，震得罗克脑子“嗡嗡”的响。他手一抖，手机差点掉地上。
“你不要和我开玩笑！”
“我能用这种事开玩笑吗？”毛桃沮丧地说。
“怎么会这样？”罗克脸都白了，双手紧握手机，嘴里在嗫嚅，“我不信！我不信！”
“说实话，我也很愕然。我昨天去他家看了，阿涛阿杰他们在帮忙操持后事。其实他们那天就是在讨论乐队解散的事，阿栋心情不好，多喝了一点。”
“好好的干嘛要解散？”
“这不没钱么，看不到前途，大家意见不一致，都有自己的新想法。再说家里人也觉得他们不务正业。都怪我，早点签下来就没事了，就差那么一点时间，我都和一家基金签了TS了，唉！不说这些了，我们大家都要好好的，有空多回来看看。”
挂了电话，罗克跌坐在椅子上，望着祝捷的眼神，茫然空洞。
“不要难过，我在这里。”祝捷焦急地抓住罗克的双手，抱住他的头，罗克埋在她怀里，一句话也说不出。
“我失去了一位好朋友。”罗克的眼泪像河流打湿她的胸膛。
“谁也没法对抗离别，有时候我们得学会接受命运。”祝捷无力地安慰着他，“记得我们有过美好的回忆，和友谊。”
罗克记得黑凉前不久写来的一封信，里面有张和聒噪部队等人的聚会合照，他们个个笑容满面，阿涛变黑了，阿栋更胖了，阿杰变得斯文，阿伟养了个山羊胡。毛桃也和他们一起，剃了个平头，精明能干的IT范儿。罗克想，阿栋用纯朴的激情敲响了天堂之门，他的笑容像一道光，照亮1990年代最后的黄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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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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