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过三巡，菜过五味。按规矩最后上一道熬的浓稠香甜的酒酿赤豆小元宵，出自还格外用心的洒了一把干桂花做装饰。
谢清溪站起来，酒气上头她有些站不稳，微晃一下，拿勺子给崔晏盛了一碗酒酿红豆元宵，笑道：“这红豆是事先拿蜂蜜酿了，用的还是崔老夫人的方子。晏哥哥尝尝味道对不对。”
崔晏笑纳，道了谢，却见谢清溪兀自坐下来，就给自己盛了一碗，忽视了同在上首的谢老爷。
这种太刻意的局面，太不合谢家向来自称礼节最重的家风了。谢老爷显然意识到，又不好在崔晏面前表现，面上带了两分尴尬。
程栩栩作为一个“活了”三十多年、又自幼习惯这种场合的人，为了不让谢老爷后续迁怒姑姑，也不让谢清溪清醒后难堪丢面子，非常自觉地起身，拿碗，给谢老爷和已经有些醉的姑姑一人添了一碗，又温声细语地嘱咐道：“今日姑父姑姑高兴，多喝了几杯。用些粥暖暖胃，也小心些有点烫。”
谢老爷乐得有人及时给台阶，忙说是喝多了都有些醉了，顺带给自己女儿找补几分。
照顾完这边，程栩栩又给两个年纪小的表弟表妹添了一小碗，最后才到谢清溪面前。
“表姐也用些，今日表姐辛苦了。”
谢清溪早就反应过来自己事前的举动突兀，但是看着程栩栩那张低眉顺眼的脸，只觉得这个祸害是故意装得温顺，心里的怒火顿时升起来。
她不是那种不高兴了就发作在面上的人，贵族圈子里的小姐们就算是折腾人的手段也要看上去更高级一些。
谢清溪依旧有些站立不稳的起身，摇摇晃晃地，跟程栩栩道了声谢，又说自己来就好，不劳烦表妹，忙要伸手接那碗粥。
谢家用的都是昂贵的薄胎细瓷，碗不大，却不隔热，十分烫手。
程栩栩知道谢清溪想借着醉酒搞点小动静，这是名媛们惯用的技俩，所以她侧过身半背对着谢清溪，没给谢清溪碰她的手的机会。
“表姐醉了，小心烫着，我照顾表姐是应该的。我来......”程栩栩嘴里敷衍，却一句话还没说完，手腕就一阵酸麻，只听“啪”的一声，小碗掉在地上摔成几瓣，碗里滚烫的酒酿赤豆元宵全洒在程栩栩的手上和裙子上。
程栩栩只觉得手上一阵阵火辣辣的疼，她早就防着谢清溪，却没想到这鬼使神差的手腕一麻，手上的碗直接打翻。
刚出锅的粥滚烫粘稠，粘在手上持续加深烫伤，虽然这点疼对被暴力折磨多年的秦时月来讲不算什么，但程栩栩这两年娇养，一双手白皙细腻、皮肤娇嫩，只觉得疼的难以忍受，眼泪滚滚而出。
谢清溪离得最近，看这场景微微一愣，忙拿起餐巾要给她擦掉手上残留的热粥。
程栩栩脸色一白连忙后退一步避开，这是烫伤，拿餐巾一擦，再轻都得抹掉一层皮。
….
“不可。”一只手抓住谢清溪的胳膊，把她拦停，正是崔晏，“快去用冰水泡！”
谢夫人此时也酒醒了大半，忙招呼人准备冰水，又让人带程栩栩去处理烫伤。
“想来是没拿稳烫到了，没什么事，世侄、老爷，你们继续，我去瞧瞧。”
她招呼下人清理干净地上的碎瓷片，又让人给谢清溪拿新碗添上一碗粥，才离开去看程栩栩。
等她到盥洗室，就见侄女站在洗手台前，身上的狐裘外套因泼了半碗粥，已经脱下来放在一边，只穿了一件单薄的旗袍。袖口高高挽起，胳膊浸在一盆飘着冰块的冷水里。
不知是因为疼还是冷，她整个人都在微微发抖。
她忙走过去，果然见程栩栩咬着下唇，半个胳膊都浸在放了冰块的冷水里，细腻的皮肤上几个水泡已经鼓起来，小半个左胳膊都一片通红。
“栩栩。”谢夫人心疼极了，她拿帕子给栩栩擦干净眼泪，又让人去拿最好的烫伤药。
程栩栩一双眸子泪眼朦胧，却安慰谢夫人道：“已经不太疼了。姑姑，你去陪客人吧，我没事的。等下我就直接会房间，就不去送客人了，还麻烦您和姑父说一声。”
谢夫人叹了口气，只得招呼女佣好好照顾，便连忙回餐厅继续晚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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