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储遂意从倒塌房屋的土堆里被人刨出来“重见天日”时,见到的第一个人就是面色不善的黄仪。
之前见过的那一面,黄仪面色慈和,一张年纪不大的脸虽不稚气,却透着些善意,看起来很是好说话的样子,今日的黄仪却和那日看起来好说话的样子并不一样。
储遂意此时一脸灰黑,身上的袍子也是脏得看不出来料子和颜色,抬头看最上首坐着自己今晨看到的年轻头领,黄仪身上一团灰色,那年轻头领身上却是平和的白色。
正想着,成大事者果然喜怒不形于色,储遂意就被突如其来的问话吓得浑身一颤。
“你是何人?为何混进出城救灾的杂役中?”黄仪审视着储遂意,厉声开口问道。
听这问话,储遂意猜测黄仪应该是没认出来自己,迅速反应过来,谎话张口就来,自然开口道:“我原是蒲城人氏,半年前来了纪洲城想做点小生意,混口饭吃。谁料兄弟一月前托人送信与我,说是家乡乱了,待不下去,要来纪洲城投奔我。我在纪洲城左等右等,可是迟迟等不来兄弟的人影,我生怕他出了事,就想着出城去寻他。”
黄仪沉吟片刻刚想开口,却听上首一直默不作声的聂饶说道:“纪洲城内谁人不知,这西城门外流民暴乱、瘟疫四起,众人个个都避之不及,你却是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真是兄弟情深,令人感动呐。”
“是啊,我兄弟二人自小父母双亡、相依为命,全赖族中长老帮扶,邻里伸手照顾,才勉强有口饭吃活了下来,要不是为了给弟弟挣点钱娶媳妇,传宗接代,何至于背井离乡出来讨生活,还请大人放我出城去寻我弟弟吧,就算是寻不到活人,死我也要和他一起,好在黄泉路上做个伴,一起下去见爹娘,下辈子再做兄弟啊。”这些话压根就不需要思考,流畅地从储遂意嘴里吐了出来,一番声泪俱下,好不感人,真是见者伤心,闻者落泪。
聂饶却不为所动,朗声道:“感人至深呐,既如此,便送你去黄泉路上与你兄弟作伴吧,不过你可得好好在路上看清咯,哪个是你的兄弟,”说罢,招了招手,吩咐道,“来人,将他拖下去斩了吧。”
语毕,从门口走来几名亲兵,当即就要上前将储遂意拖下去。
果然,会咬人的狗都是不叫的。这小子心情不是挺平和的吗,怎么张口就要杀人。还是黄仪好说话些,看来人还是可以貌相。
储遂意双膝着地,赶忙往前爬,抱住了黄仪的大腿,哭喊道:“我说的都是实话啊,放我一条生路吧,大人!”刚才本来是光打雷不下雨,哭嚎得厉害却没掉什么眼泪,现下小命不保,倒是哭得真伤心了,泪水淌得满脸都是。
亲兵眼见储遂意扒在黄仪腿上,也不好强行动手,只是望着聂饶的面色,等待下一步的指示。
好在聂饶似乎也不是真的想砍了储遂意,无所谓地吩咐亲兵退到两边,恐吓道:“赶紧老实交代,你是哪边派来的奸细,混进杂役队伍到底要干什么!”
黄仪低头望着哭天抹泪抱着自己大腿的储遂意,准确地说,是望着自己全是黑手印和眼泪鼻涕的长袍下摆,眉头凝成一团,心情烦躁。腿上正要发力一脚蹬开此人,却觉得眼前抱着自己大腿哭嚎的这人越看越眼熟。为了辨认清楚面前这个脸上被土灰盖得面目全非的人,黄仪拿出腰间的水壶,拧开水壶的盖子,将水壶里水尽数浇在了储遂意脸上。
哭得真情实感的储遂意原本还在打算让自己的表演更具层次感,换一种哭法的时候,突如其来的一脸水打断了她的情绪。
储遂意怔楞地抬头望着莫名其妙浇了自己一脸水的黄仪,不知道该说点啥。……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本站网站:www.123shuk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