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雪域杀罗-第4/5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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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腊月隆冬,不冻川赤色的川水热气蒸腾,热泉与热血交融,水声与鬼哭合鸣。以至于绘制舆图的师傅,都会用猩红的颜料来标注不冻川,让秦桑觉得这幅舆图十分不祥。舆图上的不冻川,如一条红色的巨龙,张牙舞爪地盘旋在神州的头顶。威胁着神州,也威胁着他的金镶玉饭碗。

    自前朝火器兴起,神州王朝守则坚城利炮,莫有能破者。攻则枪林弹雨,莫有不摧者。使域外诸国皆俯首称臣,甘为属国。即便二百年动乱,也未有敢犯上者,除了杀罗。经梅日铄整合,雪域杀罗在凿渠途中,竟然还有余力挥师南下吞了半个北朔。

    梅日,这个姓在雪域之国到底是什么意思呢?秦桑记得有谁跟他说过,意思是火铳中的某个部件,具体记不清了。真是一个年轻的部族,在雪域中快速崛起,最终独霸一方,虎视神州。

    因此秦桑更愿意联想它的字面意思,梅花。梅花绝不会生长在这种天寒地冻的地方,它们通常长在柔媚的水乡,偶遇冬雪,便含苞带雪,疏影横斜。令那些没见过真正风雪的骚客文人,倾慕赏玩,妄称傲骨。

    殊不知,能在雪域活下去的草木只有枝干笔直,如利剑参天的直松。劈开其干,木色如人之血肉。朔风起,乱云碎,白山山脊长白,就如同两军对垒的兵锋,松涛阵阵,古往今来有多少神州和雪域的勇士,死后不屈的魂灵化为了这两片延伸到天边的林海。

    可梅花不是松树,梅日铄不过是雪域荒漠里一枝可怜的梅花。伴随着无数子民的伤亡,他的统治也随之凋零。三十年前,万仞冰宫一场大火,烧了七天七夜,烧的天地通红,神州之人看到北方赤霄天升起,皆称吉兆。此时的陛下刚刚平定神州战乱,举国休养生息,听闻杀罗入侵,只好重整旗鼓,御驾亲征,一举收回了北朔。的确是吉兆。

    那场大火给杀罗烧出了一个暖冬,三九时节的雪域,碧草青青,山花烂漫,万物盎然,还真有了梅花吐蕊。梅日铄身死,杀罗六部又恢复了各自为营的时代。但不冻川流水畅达,终年不滞,杀罗之人往来逐渐频繁,再不会因冬季物资供应不上,而冻饿致死。六部也再不会因为争夺无冬之地而自相残杀,他们的不睦,仅剩下积年旧怨。

    以前的事,总能用时间化解。杀罗六部的一统只是早晚问题。

    秦桑的手指久久地停留在了逐日之海上,但他的眼睛已经看向杀罗西境的铁车部。铁车部拥有除万仞冰宫、逐日之海以外的第三处无冬之地,金瓜果岭。

    现任铁车部主,铁车牢是梅日铄的外甥,自幼在梅日铄身边长大,他的领地和人口远胜其他五部,是最后可能统一杀罗的部落。但代表雪域王权的铁印金刀却不在他手中,而是落入了与北朔接壤的乌珠部手里。三十年前陛下御驾亲征,现在这把铁印金刀就放在秦桑脚边的匣子里。

    如何用一把刀守住一碗饭,是陛下给他出的一道题。秦桑心中还没有答案。

    他卷起舆图,将脚边的一个黑木长匣放到案几上。揭开盖子,里面是一把刀柄古朴的弯刀,被收在华丽的刀鞘中。纯金裹以钢刃,开锋处露出银光一线。

    秦桑已经拔出过多次,这样的佩刀在神州有很多,并不算稀奇。但他每次拔刀都会小心翼翼,因为这柄刀贵重珍奇之处不在刀锋,而在刀柄,刀柄的末端的截面,是一个印,是一个被古老术法加持的印,不需要印泥,随时随地,在任何物体上,都能盖印的印。可以印在纸上,也可以印在水上,只要轻轻地接触水面,一个红色的图案就会浮在水面上,无论怎么搅动水面,都不会消散。若是印在人的身上,任你剜去几层皮肉,愈合后还会顽固地留在创口上。甚至未来子孙,还会在同一个地方留下印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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