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停顿了半晌说:“好,那就挂了吧。”
他说挂了其实是在赌气,她还真就挂了,他的胸口马上垒上了一大堆石头,堵得他喘不动气。
苏宁把身体靠在窗前。在一起这么多年,自己不在她的身边都从来没这么担心过,更从来没怀疑过,最近肯定哪儿不对头了,肯定。
安小葵没想到妈妈会打电话向自己借钱,不是逼到十八分上,妈妈是不会打这样一个电话的。妈妈说单位改制每个职工都要集资,如果不集资,就会下岗,每个人要集十万,她东拼西凑地凑了九万,现在还差一万块。妈妈说话时明显底气不足,咬半个字吞半个字,含着小孩子做错事后见家长的恐惧。妈妈的生分感,让安小葵从心底抽上一丝冷气。她毫不含糊地回答道:“放心吧,明天我就把钱汇回家去。”
放下电话,她就犯愁了。她原本工作的医院是家社区医院,工资很低,一个月还不到一千块,而她现在生活的城市,消费相对较高,她平时从不张嘴和家里伸手,就算再节俭,工资只能维持温饱。安小葵翻着银行卡踌躇地托着下巴,上面满打满算只有三千,还差七千块,差这么多找谁借?在这里,她是个外地人,同事们虽多,但真正把她当自己人的没有。不是实打实的交情,不会有人愿意借的。
她望着窗外发呆,此时的阳光也无法驱赶笼罩在心头的忧郁。她小心地偷眼看看苏宁,竟然与他的目光撞了个正着。苏宁微微尴尬地笑了笑,安小葵则大胆地盯着他。是啊,这儿不是有个现成的吗?别人她不敢说什么,若是和苏宁借,她觉得他百分之百地不会拒绝,这就是女人的直觉。安小葵盯着他看,嘴角一抿一抿地想心事。苏宁问:“怎么,有事吗?”
他果然看出来了。她希望他猜出自己有心事。
安小葵支吾地把来龙去脉说了出来,既然在妈妈跟前大包大揽了,只能硬着头皮把事办圆满了。当然,夏主任也有可能借给她,但她不想欠他更多。
苏宁想都不想地说:“不就七千块吗,我借给你。”
安小葵满怀歉意地说:“没关系吗?”
苏宁说:“暂时我也不用钱,有什么关系。”
安小葵皱着鼻子挤出一脸笑容,像雨后湿漉漉的草地一样展露出娇美的容颜,一个劲儿地说谢谢,一个劲儿地说有了钱马上还。她的神采飞扬带动了苏宁的情绪,他整个人如同从阴影里走到了阳光之下,浑身被照耀得暖洋洋的。
方雨晴打来电话,约苏宁晚上参加校友聚会,苏宁心里惦记着叶子,惦记着昨天那个空白的夜晚,根本没心思去任何地方,方雨晴毫不掩饰自己的不快说:“你若不来,这个聚会就不搞了。你这又不是大姑娘上轿,和我见个面就这么矜持吗?我让你来肯定有要你来的理由。”
想到方雨晴对自己行下的恩惠,苏宁被她说得很不好意思,直到现在他也没搞清楚她为什么在暗中帮自己,从人情上来说他是欠着人家。苏宁歉然地说:“好的,好的,那就听你的,只要你参加,我一准会参加。”苏宁这次的表态,让方雨晴非常高兴。
聚会搞得很俗套,苏宁去了就后悔了,这简直就是一次活生生的金钱和权贵的陈列。
那些所谓的校友也没几个熟识的,这种场合半生不熟,最能等级分明,有专家教授,有院长主任,还有开了数家连锁店的个体诊所老板,苏宁这种不起眼儿的小大夫只能坐在最不起眼儿的位置,连个话语权都没有。他们一个一个地把自己当成个人物,目中无人,高高在上,狂妄自大,并不打算给苏宁可以深入的机会,只是碍于方雨晴的面子,偶尔笑中带刺儿地用博士、年轻,前途无量等言辞搔挠他几下。
苏宁硬着头皮给一位学兄敬酒,学兄四十多岁,本科毕业,对了,苏宁又忘了,这种场合是不讲学历的,讲的是身份。学兄已经混到副厅级了,他瞅都不瞅苏宁一眼,傲慢地与旁人谈笑,对苏宁这种小人物连敷衍都省略掉了。
苏宁懊恼得整张脸像个柿子,尴尬地独自把这杯苦酒倒入腹中,腹内烧起一把烈焰,苏宁的眼睛与方雨晴的眼睛撞在一起,方雨晴幸灾乐祸的表情让他充分相信这个聚会只是她想羞辱他的一个圈套。他终于可以理解,夏立仁为什么会因为一次同学的偶遇而发生改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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