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镜中影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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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温一小一柔,换过来念就是小一温一柔,柔一小一温,无论怎么换这都应该是个好听的名字,事实上在我和温小柔的交往中,这三个名字交替在我的口中出现过。我让声音也生出发达的触角,就像我的手指去抚摸她的一切,让我的声音也占有她所有的一切。好吧,就在我忘记她之前,就在我让她死去之前,我会把她和我自己全部交给你。

    温小柔曾是我的一名顾客,在教育学院当英语老师,有一次她去参加—个外事宴会,有人把她介绍到我那儿做了一件黑色的礼服。

    但那时候温小柔只是我的一名普通顾客,我们只有一面之缘,像她这种由别人辗转介绍来的客人非常多,他们慕名找到我,因为做服装而找到我。对那个来做衣服的温小柔我已经没有太多印象了,如果不是一九九七年春天我们都去了次北京,回来又坐在同一列火车上,就不会有后来的事情,那样的话我不知道将会是什么人填充在我的生活里。那一次我是去北京观摩一个服装博览会,温小柔似乎是去出差,替单位带一些资料,可能的话她应该还去过一次美国大使馆。

    遇到她我不知道意味着什么,至少那时候我无法预料。而且以温小柔那种压抑收敛的性格,如果是在我们那座阴冷潮湿的城市里相遇,很可能带来的也只是彼此—个彬彬有礼的招呼,我们甚至很可能连手指都不会触碰一下,我们会画地为牢,活在自己的圈子里。偏偏老天爷把我们安排在—个寂寞的旅途上,而当我们轻松得快要忘记自己的时候,我们开始面对面,我们的未来也同时被埋在了一起,有了这个种子,开花结果也仅仅是一个或短或长的过程。

    火车驶出北京西站时已经是黄昏,华灯初放,我站在两节车厢的连接处,吸着烟,一边看着窗外那个就要消失在夜幕中的北京城。这是我第三次到北京,也是我印象中最坏的一次,因为这一年北京到处都在大兴土木,它已经变成了一个巨大而肮脏的工地。这时候一个女人拖着一只行李箱从我面前的过道上走过去,她大概刚补了卧铺,所以没有拉皮箱的那只手举着票,看到我时她停下来问,请问:“这是不是三车厢?”说到这儿她明显地一愣,我也认出来了,我们都一下子认出了对方,所以我们异口同声地说:“是你!”这后一句我们还不自主地用了方言。她就是温小柔,显然到这时我们都还没想起对方的名字,但不要紧,作为—个故事的开场并不算坏,重要的是我们都因为在异地相遇而高兴。我就说嘛,‘‘这次坐车搞不好就要碰到熟人的,果然!”我这么一说,温小柔也笑起来。她说本来她想缓一天走的,但缓一天岂不是遇不到我,看得出能在火车上碰到熟人温小柔是真高兴,甚至我建议她把铺位换到我对面,她也立即照办了。

    第二天几乎一整天我们都在聊天,我们谈得很投机,从北京聊到我们那个偏僻、现在还看得过去的城市,又从服装聊到了北京的沙尘暴。就在我们离开的前几天北京发生了一次沙尘暴,整整一天天空中都是一种阴森森的黄颜色。风最大的时候我正在地铁,我以为等—会儿,那股黄风会像雨水一样停下来,但大风却足足刮了一天一夜。巧了吧,温小柔说那时候她也被堵在地铁站里,北京女人都裹着一块丝巾,她也只好临时去买了块丝巾戴上。那两天我应该给温小柔的印象很深刻,我的激隋、活力,还有她形容我说话时特有的感染力,即使我们都经历过的沙尘暴也说得晾心动魄,甚至比她经历的还要有趣。当然给她印象最深的还是我谈儿子时那种摇头脑的得意,她说我讲起儿子时眼睛朝外面冒光,可我偏偏还要气人地做出不过如此的样子—一当时的情形我已经想不起来了,为什么会提到亮亮的?我只记得在车上每逢吃饭时,都是我去站台上买来两份盒饭,温小柔原来准备在车上吃两天泡面,但这个计划显然没有实施。有一点温小柔看得很对,遇到什么事我都会显得大惊小怪的,哪儿有点热闹,我都要冲上去弄明白,回来我再把看到的听到的说给她听,没有一次温小柔不是捂着嘴大笑。其实我这个人就是这样,一出门永远都是最高兴的,不光温小柔,换成任何人,我都会这么疯狂。……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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