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轻松就是一种流行病-第2/4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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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曾经把这个栏目叫做白痴栏目,就像上海人把白痴叫做十三点,这个十三点档的栏目也把我们这个城市里所有的白痴都翻检出来,他们都欣喜若狂,整齐划一地等着进入这个空虚的世界。从前这座城市里有多少白痴,白痴到什么程度,你可能没有概念,但这个栏目一开播你就知道了,秦娜说节目从开始到结束,电话铃就没有停止过,甚至下班后两部热线电话还在不断地闪烁红灯,人们因为挤不进大转盘而心怀不满。我们国家最长的江是什么江,最黄的河是什么河——对了,回答正确,您已经获得百慕大香皂一块,请星期一上午十一点到我台领取奖品——人们好像从来没有像今天这样热爱“考试“,热衷于被人提问,说_个愚蠢的答案和听—个愚蠢的答案应当有着同样的快乐,心跳都会加速,脑门上都要冒烟。我只能说这个世道的确变了,变成—个人人轻松游戏的时代了,这个世界就是轻松的世界,它是合理的,因为它是自然选择的结果。终于有一天你还会发现,其实白痴并不是天生的,它只是一种现实的需要,是快乐的规则和底限。我也被传染了

    那一年和秦娜一样,我也从我的职业里脱颖而出,用比坐火箭还要快的速度,我迅速地成为我们这座城市最负盛名的服装设计师,按照前面的逻辑,我也不是自己硬着头皮闯出来的,完全是因为现实的需要,才把我送到它要我出现的位置上,或者说我也被时尚这种流行病传染了。

    那一段时间我们这儿不知道举办了多少个“首届××形象小姐大赛”、“首届省、市形象小姐大赛”、“首届服装设计模特大赛”、“首届公关先生小姐大赛”、“首届企业形象小姐大赛”……这些雨后春笋般冒出的大赛,就像一块块等待开垦的荒田,也成了我拓展声名的舞台。那时候类似的比赛的确太多了,因为新颖,少见多怪,而盛况空前。成功的比赛会引起轰动,而轰动又成为下—个大赛的理由,但你可以注意,它们只有首届,除了首届就没有下文了。这些比赛彼此间独立,但在我这儿它们却是串联起来的,串联的目的就是让我脱颖而出,比起那些走马灯般变换的形象小姐、十佳名模、公关小姐及先生们,我应当更有理由站到这个舞台上。

    我记得,就在那次青春风采大赛的前几天,一个叫郭萍的女人找到我。郭萍曾经是我的顾客,在我那个倒霉的商店还活着的时候,她是几个经常光顾我的顾客之一。认识郭萍的时候uff0e她大概有四十四五岁了,但看上去也就三十二三岁。那时候郭萍几乎每个月都来我那儿做一两套衣服,由她带来的客源也不少,这当然也是对我的肯定,但我总觉得类似的照顾中隐隐地还藏着别的意思。

    有一段时间郭萍在我那儿出现得很频繁,即使不做衣服,下班后她也会绕上一段路到商店里坐一坐。她开始谈她的女儿,她有—个正在上大学的女儿,这当然令人吃惊,我诧异地说,“天,你家姑娘都读大学啦?看不出来,看不出来!”我的反应应当在她的意料之中,所以郭萍骄傲而满足地笑了,类似的恭维她一定听过不少。接着她又跟我谈起她的丈夫,郭萍和我并不算熟,她和—个不算熟悉的人谈论自己的丈夫是不是有别的含义?我在她的眼里是一个很会量体裁衣的小裁缝,还是一个可以谈话、有些魅力的男人?郭萍的丈夫是个包工头,早年是位有追求的建筑工程师,但这时候除了每天忙于打通各种关系而应酬,就是带着一身的酒气回家,回家对他来说只有一个目的就是昏睡。郭萍说他一落床头就像头死猪一样打起鼾来。那天晚上郭萍要请我去茶楼喝茶,这应当是她能做到的极限,她的试探都藏在这次邀约中,就看我接受不接受。结果我有事,拒绝了。我说改天吧!其实就是拒绝的意思。

    我并不想说我已经变成了一个坐怀不乱的谦谦君子,但至少那时候,我的婚姻还很健康,我和秦娜感情良好,我还在不自主地坚守着我们的同盟,况且要拒绝郭萍并不难,虽然她看上去很年轻,但毕竟四十多岁了,你总不会在压着—个女人的时候,还为她有—个二十岁的女儿都不显老而喝彩吧?按年龄我们也走不到一起。郭萍后来进了一个中老年模特队,她还来商店找我替她做过几套表演服,但我们的来往已经是标准的生意关系,到我停业前,我们已经很少见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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