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本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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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乡下的日子沉闷悠长,尤其有了城乡两头跑,两头的比较,时间才会变成处处与你为难、既无法消化又无法忽略的敌人。这时候城市里正发生着日新月异的变化,每次回去我都像阔别多年一样,看什么都觉得新鲜,但在农村你却体会不到,那里的生活永远都千篇一律、一成不变的。刚下来那几天还好,要命的是准备回去的时候,全身的肌肉都像被调动起来,为即将到来的回家作着准备,可偏偏这时候还有三天、两天、一天,你不得不在难捱又消磨不掉的时间里焦躁万分,坐立不安又无可奈何,回家也就两三个小时的路,可你得忍着。后来我问过沈卫军,他说他也是这样子,只差要掰指头算时间了。

    队里那些农民家我很少去,有事我总是站在院门外,高声喊他们的名字,他们也总是热隋地招呼我,进家来玩!或者,来吃饭!我说,不了,我怕狗。我真的怕狗,怕得要命,但在农村哪家不养一两条土狗,而且它们好像也知道我怕它们,我还在很远的地方,它们就已经闻出来了,然后一起发疯似地狂叫。我们的领队说,这是因为那些狗还把你们当成外人,等哪一天不叫了,说明你们也进步了。这么说,我好像就没有进步过,直到我离开那天,那些狗还是喜欢跟着我,冲着—个外人的背影大声地吠叫。

    只有那些和我差不多大的年轻人爱来马厩,最初是几个男孩,后来女孩也相约着来了,扭扭捏捏站在房门口,要过去很久,等没人注意了才会蹭进来。他们问我城里的事,有些是替他们父母来问的,那个铜像台还在不在?铜像台?我反问,我还真不知道。后来我才弄明白,那还是旧社会的东西,铜像是为当时的省委主席塑的,解放后自然拆掉了。说起来也可怜,箩底小队离省城不过那么两三个小时的路,七毛钱车费,却没几个人去过,有些人,就是问铜像台的人也是几十年前去过。他们都说城里的人坏,到处是骗子和小偷,我说哪会这样,但他们坚持己见,认为只要一进城,他们能碰到的不是骗子就是小偷,结果我们谁也说服不了谁。那些农村孩子当然不会在意这些,f电f门只是喜欢新鲜的东西,喜欢唱歌,他们让我教他们唱黄歌,也就是邓丽君问题。这些人就是随着楼走的,哪里要盖楼,哪里就有他们。所以他们相信房产商或许是最慈善的。

    一只猫绕着操场跑了两圈,它扯破了一个运动员的衣服。猫或许是想踢球。

    校园里开始弥漫着钢筋和水泥的气味,操场上挂着牌子:球赛取消

    一个胸前画着老鼠的足球队长说,谁让我是老鼠队的队长。真是鼠气。连队服都被猫抓了个洞。

    三角穿着野猫队的队服,蓄着贝克汉姆式的头发,路过操场,对着队员们说,只要他一看,准知道她是不是处女?任何一个女人都逃不过他的眼睛。一说到要看一个女人是不是处女的时候,他的眼睛就立即显示出他的专业特点。只有在这个时候,他就成了罗那尔多,百射百中。

    女人又不是足球。

    可是,他们有一个共性,就是门不好守。野猫队守门员说。

    男人关心的是射门。不是守门。前锋说。

    对。人总是记住射进去几个,从来没有记住过守住几个。中场说。

    所以,我们要研究怎么射,而不是研究怎么守。这或许是女人要研究的问题。前锋说。

    我们还是研究研究女人吧,这比足球有趣得多。古时候,选美女,都要求是柳叶眉。看处女也要看她的眉毛。处女的眉毛是紧紧挤在一起的,那些被男人搞过的女人,眉毛是松散的,就像两条碳笔灰。判断女人是否是处女,还要看着他们说,不要弄丢啦!本来那几个孩子都是喊我叔叔的,有一回一说辈份,我说我不知道,我父亲的名字里有个仲字,我们好像是开字辈,但现在都不兴了。程国林立即兴奋地说,那你是公,我老者就是开字辈的!程国林于是把几个脏孩子都喊来,让他们叫我公。他和他老婆都随孩子叫我公。本来我是不喝酒的,但因为成了公,程国林又把酒瓶子拿出来,那种灼胃的红薯酒,就像一条火线灌下去,直喝得我满脸通红,就像塞了一肚子火炭,然后踉踉跄跄地在原地绕圈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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