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反对这样验明正身。在两块骨头间,他再次将骨膜剔除。她失望、伤心、愤怒。她一把甩开他的搂抱,向他倾倒心中积怨。哼,你爱我就是这么个爱法,除了上床再没别的!难道我是有人结过账的一桌美食,你吧唧吧唧吃饱了,解馋了,一抹嘴拍屁股就走人了,碗不洗盘不刷连单都不买,直到什么时候饿了馋了再坐到桌前……沮丧和不满真出现了:她不满,他沮丧。他说,我们在一起不是商业活动,不应涉及买单问题……她气得从床上跳到地上。你混蛋!她喊,你歪曲我侮辱我!我不是说我是婊子有什么价格,我是说爱,你爱我总得有个形式。他没形式,或者,他的形式她不认可,再或者,原本她也认可那形式,但现在提出来,以之代替旅游的形式,那形式就成了敷衍。这时的敷衍,已不再是柔韧的骨膜,如果还是,也钙化了。是否旅游一次的问题成了重锤,将两块骨头一并击碎。
她说,就这么着,他冷酷地抛弃了我。
这能算?抛弃?红丫不同意这个结论。我觉得,这是正常分手,因为你们对相处的方式有异议,对爱的理解有分歧……红丫面前铺着笔记本,偶尔在上面写几个字或作一下标记。是检查放在对面女人咖啡杯旁的录音笔时,她才留意,对面的女人在观察她,像医生通过爱克斯光机观察她的心肝脾肺。这是一个不祥的信号。她急忙收住分析的话头。你意思是,如果他“带”你出门旅游,就证明他爱你,你们也就不会分手?
对。对面的女人坚定地回答。
那假设一下。假设这回,他“带”你出去了,这一轮的风波也过去了,可下一回,有一天,你忽然认为他一天给你打一个电话是爱你,而三天打一个就是不爱,他却做不到一天一个,你们不会再起争执?
你认为我胡搅蛮缠?我没这意思。但你的逻辑容易让人这么推断。
哈,我的逻辑?真有意思,红记者,你举的例子,跟他的例子等于是一个。
哦?
只不过他说的是,如果你要求我三天打一个电话,可我只能一周或两周才打一个,你那“不爱”的结论就还有根据。
红丫紧张。对面的女人看了出来,挺满意,自己的紧张随即解除。此前她紧张。她面容姣好仪态优雅,可由于紧张,一直语气匆促手势僵硬,像个初出茅庐的业余演员,不论如何卖力表演,都让人感觉力不从心。现在好了,现在她把紧张转嫁了出去,她的语气和手势,获得了与面容和仪态同样的表现力。想知道我情人叫什么吗?她对红丫的紧张穷追猛打。红丫低头喝咖啡,好像没听到她说什么。低头对紧张有掩饰作用。他叫胡不归。
她叫印影,三十四岁,眼睛大,嘴唇薄,比红丫高些,但仍应划为小巧玲珑型。她读过东北师范大学的中文本科,工作三年后,回家当了全职太太。她丈夫经商,儿子上小学,从未有过离婚打算。前一天,她打红丫电话,说她是《尚女》的忠实读者,对近期杂志上“口述纪实”栏目下的文章很感兴趣,尤其喜欢红丫“纪实”的那种风格。她希望与红丫谈谈。我愿意把我经历过的婚外感情,如实“口述”给《尚女》读者。这几天红丫肺不好,咳嗽,在家休息,想把约会时间往后拖拖。印影强烈要求尽早见面。我请你喝咖啡红记者,咖啡也许能治你咳嗽。她顺嘴把见面地点定在万豪酒店的咖啡座。我只去万豪那种地方,她说,五里河新区离那儿也近。
红丫只注意到印影的前半句话,认定这是个虚荣的富婆,忽略了她知道她住五里河新区。万豪是家五星级酒店,五里河新区距那里两三站地。
我没想说胡不归是流氓骗子,但他至少是个不负责任的花花公子,他拿女人不当回事,残忍地伤害我们女人的感情。
对不起我还有事。谢谢你的咖啡,咱们就聊到这儿……
哎红丫,你看你,坐,坐。你放心吧我没恶意。我不是你情敌,我早不爱他了。可能为刚才穷追猛打过红丫感到歉意,印影微笑着伸手,拍红丫手背,还肯定地说红丫很像某某。你太像某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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