栾会文感激地看她一眼。这是红丫;这是秦主任,小刘;这是林处长,小孟。秦主任哈哈笑,不敢主任啦,秦香莲。众人赔笑,他身边的小刘哄孩子似的拍他,撇嘴道,你放心,那帮让你受苦的陈士美早晚得挨铡。众人都尴尬。秦主任说,别瞎说,我这是顺嘴玩姓名游戏,没影射的意思。小刘撇嘴时,像沧桑妇人。众人落座。小刘就是声音尖锐的那个女人。红丫对小刘的沧桑嘴脸感到同情,她很想问她,女人多大算老女人。她没问。她眼睑半垂,一边与栾会文低声交流几句,一边冲其他将目光或问候投向她的人,秦主任林处长,小刘小孟,点头微笑应答,以示她的专注、礼貌、随和与友善。冯顺与服务生就菜谱交换完意见,又替服务生给大伙儿倒酒。服务生忙。红丫也想干点什么,
栾会文按住了她。
……我父母就从来没让我了解过他们,他们至死都说,组织上让他们当右派与后来平反他们同样正确。这我就糊涂了,同一个组织,说黑说白都对?难道他们真这么认为?难道在家里也不能说真实想法?真可怜。以前我生他们气,后来理解了,但理解并非了解,他们是我父母我希望了解,可做不到。现在我相信,他们自己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回事,不是有意拒绝你,是不知道怎么让你了解。比如吧,他们肯定做爱,可能也喜欢做爱,但又觉得那是丑事,是真觉得丑,即使你从科学的角度去调查他们,他们也不会承认开心,如果有可能,他们都会否认那么干过……秦主任说话很有风采,栾会文和林处长做洗耳恭听状。秦主任坐上座,他右手边是小刘、小孟、林处长,左手边是栾会文、红丫、冯顺。显然,小刘是秦主任的女人,小孟是林处长的女人,而红丫,此时成了栾会文的女人。冯顺没女人。三个女人都不是三个男人的妻子,这看得出来,红丫至少知道,她不是栾会文妻子。
这是个典型的中国式饭局,人虽不多,动静不小,谈政治说经济论男女讲笑话。是栾会文秦主任林处长以及冯顺小刘争先恐后地谈说论讲,红丫基本无话,小孟话也不多。她俩便仿佛有了默契,间或对视会心一笑。未必真会心,但两个听客在一群说客间,还是能有种皮相的会心。你尝尝这个,她轻声说,指指面前的炒藕片,然后把转盘转一百八十度;多巧,咱俩耳坠一样,她几乎用口形对她说话,然后指指她的耳朵摸自己耳朵。而这时,别人可能在说农村征地新政策,或议论中央某领导的儿子年薪八百万还是一千万。红丫能看明白,这顿饭栾会文做东,林处长作陪,主请对象是秦主任。几年前读党校时他们是哥们儿。三人中秦主任升得最快,也最倒霉,一年前被双规,然后判三年。他谁也没咬。有讲义气的哥们儿感念他视死如归,帮他弄了个保外就医。栾会文设宴,是为刚出狱的他接风压惊。
每人一只硬邦邦的大闸蟹,红丫说她吃不了整个的,掰下一半递向冯顺。她递他接,两人的脑袋挨得挺近。冯顺一直等待这样的机会。他不先接螃蟹,先对红丫说悄悄话。说的内容与螃蟹无关。
给他们敬酒呀,代表会文给他们敬酒。
你们不敬了嘛。这之前,栾会文和冯顺都敬过酒了,很正式的敬法。我又不喝酒。
给他们倒满,你用饮料敬也是那意思。听话,这是给会文面子。
拿我说事是栾总的意思?红丫眼睛骤然睁大,将冯顺盯死。
冯顺在红丫的大眼睛里用眼睛求饶。理解万岁。会文也没办法,他俩都说只带女朋友,你知道会文没有。
放屁,我怎么知道。
好好姑奶奶,你不知道,我说走嘴了。这话我没法解释,解释你就不来了,可这场合会文只信任你,你得给他面子。够意思红丫,回头我请你……
嗨嗨,你俩嘀咕什么呢?栾会文笑着打断他们。
不好意思。红丫回身,站起来。冯顺让我给大伙儿敬酒,可我一口酒不能喝,觉得没资格敬。冯顺是我大哥兼大叔兼同事兼好朋友,他同意我用饮料代酒,那我就先给各位满上,然后我把饮料干掉,各位的酒随意,行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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