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灵就在常毅床上接受了体检。她原打算,拿私密处狠狠地赚笔大钱。她不清楚私密处长什么模样,更不清楚它好在哪里,但她知道,男人喜欢它,尽管很多男人对它也不熟悉。她计划,如果体检完常毅耍赖,又不包她了,她就权当用私密处回报常毅对她的好,然后,去真格的挂牌接客。常毅讲诚信,没耍赖。一次性交还没彻底完成,水灵体内的鲜红刚开始渗出,他就来了一次课间休息,把事先写好的包养合同掏了出来。合同书上,既有优厚的待遇也有苛刻的约束。水灵最初拒绝签字。这是卖身契吗?她惊恐地看常毅。她从语文课本上知道,旧社会,坏人都拿卖身契欺骗好人,强者都用卖身契欺负弱者。常毅笑了,你这孩子呀,你学的是“文革”的语文课本吗?咱现在新社会,讲法制,签合同对劳资双方都是保护……水灵给老太太讲这些,也有前提,前提之一是基本不涉及常毅情况,前提之二是她感觉得到,老太太对她的经历能够理解,不厌恶,不反感,不蔑视。
老太太喜欢夏天,喜欢在夏天打量水灵。夏天的水灵没有掩饰,冰肌雪骨如同奶脂,走起路来娉娉婷婷,能摇曳出一缕缕淡淡的甘甜味清香味。老太太想不起自己二十岁时肌肤怎样味道如何。她看不够她闻不够她,很多时候,还想摸她。她能克制住自己。如果有时摸了她身体,也会让她感到,她并非有意,而是两人合作干什么时,恰巧碰到的。老太太的看和闻也很含蓄。
有一天下午,老年合唱团的活动正进行时,突然有人宣布,大家别唱了,去院里排队,迎接领导视察。不在于那天户外冷风飕飕还是烈日炎炎,也不在于领导的到来并没准点儿,更不在于老头老太太休闲唱歌这种事是否值得视察,而在于,老太太不想与任何档次的领导照面,不论她是否认识。她拎起小包假道厕所,偷偷回家了,比往常早到家两个小时。她是回自己家,即使知道屋里有人,也习惯自己掏钥匙开门。
门枢尚未老化,合页没有锈蚀,厚重的防盗铁门被拉开时,无声无息,仿佛它是老太太掀起的一块布帘。室内有声息,还响动不小,那些声息由喉咙里嘴巴上皮肤间喷发挤压撞击出来,蚊蝇一样上下翻飞。老太太愣了短短的一霎。她悄悄往前迈了两步。北屋门没关,迈过去两步,恰好能斜向看到屋里的床。北屋门没关,这一进走廊门就看得到。如果走进走廊门后,看到的是北屋房门紧闭,也许老太太就不会再迈步了。谁知道呢?也许北屋门关着,她都会径直站到北屋门口。北屋的木床吱嘎作响,一对男女叠摞在上面。是女男叠摞,女在上边。从侧后方就辨得出来,女是水灵。平日的水灵怯懦安静,这时的水灵奔放狂野,她上身一升一降,两腿半放半收,像一只警觉的青蛙预见到了危险,撇腿耸身急欲逃遁。她的逃遁非常努力,却没效果,她始终停在原地,停在她身下男人的身上。男人是常毅吗?他处于水灵的遮蔽之中,老太太只能看清他一只臂膀一条大腿和半个屁股。那种黧黑的肤色和紧凑的肌肉不属于常毅。而且,一年多了,常毅做爱总温文尔雅,没有一回大刀阔斧。
老太太拐进自己的大南屋,关上门,开电视。
老太太理解他们,理解水灵和那个显然不是“儒商”,连给“儒商”拎包跑腿当马弁都不合格的小伙子。老太太也提了要求,再不许那小伙子在她去合唱团的下午来。我不希望我不在家时家里有外人,老太太对水灵说,你是房客例外,常毅付我房租也可以例外,但其他人———我这家不能成公共场所。水灵和小伙子连连点头。他们已给老太太下过跪了,又要给钱。老太太不要。说你对水灵真诚点,认真些,别伤害她,也就行了。老太太的话是对小伙子说的。老太太又对水灵说的是,你得小心,有时候常毅说他出差,未必是真出。
像对常毅一样,老太太没打听过小伙子情况,水灵也没说。小伙子十天半月露一回面,估计来一趟不太容易,或者,那十天半月不够安全,常毅没出差。老太太想不明白,处于半软禁状态的水灵,和小伙子怎么认识的呢?他们不像早就认识。她也没听水灵与常毅之外的人通过电话。想不明白她就不想,知道的东西少不影响享用的东西多。以前她听常毅墙脚,越听越无趣,现在她听小伙子墙脚,越听越上瘾。与水灵一样,她不动声色地盼小伙子。每回小伙子来,她耳朵这只吸盘都能增大磁性,都能将北屋的声响吸附上来。北屋的山呼海啸是只开关,由水灵和小伙子掌控,他们按它,是帮她复映回忆的画面。……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本站网站:www.123shuk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