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苏安·梅 1-第2/4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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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久,纽约人开始普及纽约生活,在家里开爵士音乐会,把古巴的“BuenaVistnSocialClub”一群七八十岁的老乐手介绍给人们。还放映百老汇的戏剧、歌剧录像。这种音乐会一般只有六七个客人,纽约人要的是一种知己气氛,但苏安·梅回回受邀。当纽约人的宅子变成阿布贾的纽约时,人们暗暗打听:这周被邀请的人是哪六位。有一种类似妒忌的感觉滋生出来,不常被请入纽约人宅子的人们心里酸酸的,对常常被邀请的人产生出不服气。

    但没人妒忌每次被邀请的苏安·梅。不管纽约人给予她多少惠顾,或说命运从此给予她多少补救,她都无法在优劣势上和其余人扯平。

    又过一阵,纽约人的音乐会上添出一个新客。一个苗条秀丽的尼日利亚姑娘,二十二三岁,叫奥利维亚。一次音乐会接近尾声的时候,客人们看出苗头来,找理由早告辞。六十三岁的纽约人和二十三岁的奥利维亚要做什么,假如奥利维亚没意见,谁也不会有意见。告辞非常拖沓,因为大家想让稳坐在情人沙发上的苏安·梅得到暗示。苏安·梅却仰着脸,一脸目送大家归去的粉红笑容。坐是坐得闺秀气十足,一腿前一腿后,两个脚尖吃力地举在沙发沿上,不够长度着陆。画面太惨烈:她身边就是黑色仙子般的奥利维亚,暗色皮肤有种丝绒质感,穿着牛仔裤也不妨碍你在脑子里看见那两条笔直圆润、长得惊人的裸腿是怎样从惊人的凸翘的臀部起头的。只有像纽约人这种爱够了白种女子的人,才有如此高的眼光,来爱奥利维亚这样的黑姑娘。大家都同时明白了一个惨烈的事实:苏安·梅认为自己是应该有份留下,哪怕只留下一小会,和纽约人有一小会的私房空间。她把纽约人过分豪爽的善施误领了。这样的误差她可是不堪的。于是人们都认为有义务保护天真的老姑娘,也有义务替纽约人脱开干系。

    就像大家起初不相信纽约人的荒唐,越过四十岁年龄去和奥利维亚浪漫一样,苏安·梅深信纽约人做不出这种事情来。苏安·梅一生中没动过几次情,再天真她也懂得那是枉然的。而这一次纽约人让她信以为真了,她觉得自己再是老姑娘比纽约人还是年少二十多岁。并且由于她曾经住过的镇子都是白种人,假如有一个黑人从镇上大街的一头往另一头走,不必走到头就会被警官截住,因为有好几户人家已向他报了警。在苏安·梅单纯的心灵中,她把纽约人和奥利维亚浪漫的可能性排除得很干净。她的中国父亲因为受不了小镇人的冷眼,才离开了她和她的母亲。她想她再怎么不济,也不会输给一个黑人女孩。她哪里知道纽约城的人有百分之四十是黑人和非白人。纽约的市民对非白人就像对杂粮面包一样,口味早就习以为常。

    客人中有人建议:不如去英国领事馆再喝两杯,那里周末酒水半价。都明白他的用意,便起哄说一块去一块去。十分钟后这群人已经围在吧台边上,各自点了酒,某人为苏安·梅点了可口可乐。没有想伤害苏安·梅,所以都希望和她胡扯而抓住她的注意力,让她错过纽约人和奥利维亚悄然消失的一瞬。但这简直办不到,苏安·梅的眼睛长在了纽约人身上,为着他发挥得越来越糟的调侃一会一脸红。酒吧旁边有三四个人在打桌球。有人想用这一招来使纽约人冲出苏安·梅蓝色目光的封锁线。结果马上就失败,苏安·梅用她侏儒症的短手指拾起一根球杆,等着轮到她上桌和纽约人打一局。

    这时已过了十点半,酒吧十一点关门。假如苏安·梅坚守到最后,她一定会看见纽约人和奥利维亚双双乘车离去的一幕。正是这一幕不能让她看到。对于这个天真丑陋的老姑娘,非分之想是美丽的。人们不由怀恨起纽约人来,在他没来到这里之前,苏安·梅对自己一生孤单的结局是多么死心塌地地接受。这一想连招聘苏安·梅的人也一块怀恨。虽说不歧视长相残疾是文明水准的体现,但把她推进一个乱施慈善的人群,却非常危险。一旦她目睹纽约人怎样带着奥利维亚一块回家,她就明白纽约人给她的除了善施什么也没有。这里的人都待不长,最长两年。她的非分之想也有限度,从来没想过纽约人会与她终身好合,但能抹去她情爱史上的全然空白,已终如愿以偿。纽约人之所以令她着迷,不是他迷倒其余人的魅力——那些魅力她并不懂,而是他的年岁。六十三岁,年轻女人,漂亮女人,苗条女人是不要的,可以把他剩给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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