枯黄的叶子在枝头上挣扎了几下，最终在冬至的冷风中飘零。这天，顾母穿得极为厚实，花色绒衣裹得紧紧的，然后缓缓走到小厨房，用两只干瘦的手淘了米，放进电饭锅中。
她突然想好久没看顾程的家了，正好心里闷的慌，不如偷偷出去走一走，也就两三步的距离。她拄着拐杖，太久没出门了，几步路都走得气喘，顾程家大门开着，月荷正在洗衣服。
“吃饭了吗？”月荷抬头看见了她。
“已经在煮了！”说完顾母就转身了，她走得很慢，生命的最后只剩这副沉重的躯壳了。
天太早了，一切都很平静，顾和家里也安安静静的，走过她最熟悉的三个家，这个世界仿佛仅剩自己的呼吸了。
电饭锅里的饭已经熟了，但她的身体已经起不来了，顾秧给阿娘送菜的时候，发现她已经倒在了地上。
“阿娘。”他想把她扶起来，可是老人家软得跟泥一样，见她还有呼吸，马上就叫了救护车。顾程和月荷知道顾母病了，也都赶了过来，送到医院的时候知道是脑溢血，人是抢救过来了，就是身体动不了，大家心知肚明的做着最后的准备。
顾母说不了话，但意识是清醒的，她瞧着身边的人，一个一个仔细看着，都是她的孩子和孙子，都是她放不下的人。
顾程给惜秋打电话，告知奶奶病了。
“那我星期五晚上就回去。”
“行的。”
顾惜秋只知道奶奶病了，心里想着周末回家看看奶奶，老人家病一场，身体就差一次，这次奶奶肯定得休养好久。
可才到星期三，顾惜秋刚到办公室坐下，爸爸的电话打了过来，“你快回来，你奶奶死了。”
说完，顾程就挂了电话。
惜秋以为自己听错了，怎么那么快呢！为什么不多等几天，是啊！生命是那样的脆弱，怎么经得起等待呢！顾惜秋陷入了深深的自责，可现在她只能请假，然后打车回去了……
在车上，她似乎没有太多的情绪，只是想了许多乱七八糟的事。很多年前，妈和奶奶吵架的时候，爸总说别计较了，她活不了几年……可奶奶就是这样健健康康活了很多年，以至于她离开了都让人觉得突然。
赶到家里的时候，爸跟她说会哭的话，去哭两声。她听见妈和伯母在哭，那孝子贤孙的哭法，顾惜秋还学不会，很快姑婆把她们拉起来，大家擦了擦眼泪就各自做事去了。
不知道为什么，顾惜秋一滴眼泪也掉不下来，只听着长辈的安排跪着给奶奶烧纸，月荷看她眼睛被熏得厉害，心疼的叫她别过脸去，可顾惜秋想多看奶奶一眼，她在睡梦中离开，此刻面容也是安详的，以后就再也见不到了。
守夜的时候，亲戚们都在聊天，讨论起顾母的死。
“那天早上还看见她，说煮粥了。”月荷说道。
“是啊！一大锅还没来得急吃。”二伯母说道。
“早知道叫她吃了，唉！”月荷心里也是懊悔，怎么会想得到那是她和婆婆最后一次聊天。
突然有人说到了顾和，“也不知道他知不知这事。”
“估计知道了，早上看他过来自己拿了一块白布系在腰上了。”月荷说道。
“说他疯，其实也不疯。”亲戚笑道。
“嘘……”月荷听见外面的脚步声，这亲戚立刻闭了嘴，谁也不想被疯子记恨上，“别说了，兴许就在外面呢！”
惜秋白天都见不到顾和，但她看见奶奶屋外写满了“太上老君在此”“玉皇大帝在此”之类的话，一开始以为是小孩的恶作剧，但后来发现巷子里也有，满满的字写到了铁门外，妈告诉她这是大伯写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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