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兰有些歇斯底里了,她就要惹怒他,然而,他并没有发火。他是一个很克制隐忍的人,尤其对香兰,他觉得亏欠她太多。他抱住颤抖着啜泣的她,温柔地吻着,她渐渐平静下来。他耐心地哄她:“宝贝,是我不好,让你受委屈了。你没有结婚,不知道婚姻的无奈。你啊,只适合当诗人。”
香兰也渐渐清醒过来了,她抬起满是泪痕的脸说:“对不起。我怎么变得这么神经质了。”
“你叫你大姨来陪你几天吧,反正也快‘五一’了,你别把自己憋出病来。”
香兰从旅行袋里翻出一件西装,帮他穿上,淡笑道:“以后我就叫你大宝吧?我们的接头暗号是‘真情永不变,大宝天天见’,你看怎么样?”
他刮了刮她的鼻子:“我真是拿你一点办法没有。”
4
汤乾坤在四十一岁生日那天早晨醒来,头还很痛,他头一天晚上喝了太多酒,有些记不清吃完饭是否打过牌了。他伸了个懒腰,右手的手指碰到了枕上的长发,他睁开眼睛,看见一个女人躺在旁边。她还没醒,磨了磨牙翻过身去又睡了。
汤乾坤晃了晃沉重的脑袋,倏忽记起来了,这是一个哥们公司的职员,昨晚一块吃饭的。他们俩怎么睡到一张床上了?他只模糊地记得牵着一个女人的手,醉醺醺地进了房间。
他把她扳了过来,让她脸朝着他。女孩被弄醒了。她二十一二岁的模样,脸上还长了几颗青春痘,嘴唇薄而红润,只是有些发干,像被太阳晒蔫的红辣椒。
汤乾坤抓了抓脑袋,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女孩咯咯地笑了起来,“汤总,你不觉得好笑吗?你昨天晚上死乞白赖的要拉着我来,还当着大家的面和我喝了交杯酒。”
“有吗?好像有这么回事。你叫什么名字?”
“你想想。”
“昨天真是喝多了,什么都忘了。我们做爱了?”
女孩有些忸怩地说:“你说呢?”
汤乾坤叹了口气,不知道想个什么办法才能把她打发走。他只是觉得疲倦,连和她做爱的欲望都没有了。
他不是说不喜欢她,像人们所想的那样,只是为了找个性工具。相反,他第一眼就有些喜欢她了,她笑起来,嘴角有个小小的酒窝,里面盛满了娇媚。喜欢一个人是很容易的事。然而,他记不住她的名字,甚至记不起是否和她做过爱。如果性单单只是一种欲望,那么,性欲和食欲是一样普通平常的东西,满足了也就忘了。那一刻的欢愉甚至没有被写进记忆里,汤乾坤忽然觉得这种快乐无聊透顶。
“快穿上衣服,我送你走。”汤乾坤说。
女孩打了个呵欠,“还早呢,才六点多,昨晚闹到大半夜,我还没睡好呢。”
汤乾坤没搭理她,草草冲了个澡,穿上衣服,把押金条递给她说:“那我先走了,待会你去退房。”
女孩坐了起来,敛起了笑,拉住他问道:“你还想不起我叫什么名字呢,你昨天和我说的话是真的?”
汤乾坤闪烁其词:“我说了那么多话,你想问哪句?”
女孩把被子往上拉了拉,盖住了丰满的乳房,低头叹道:“你都忘了,算了。”
望着床上的女人,他忽然觉得有些疲惫不堪,与一个个女人的艳遇里,他记住的并不多。他能清楚地记得她们最开始的调情和挑逗,第一次的触摸,记得她们喜欢的做爱的姿势,但仅此而已,剩下的就是去重复习惯。他对一个个女人身体的渴望只是对习惯的重复,这些重复被排除在记忆之外。他追逐艳遇,只是为了涉猎新鲜的记忆,打破僵死的习惯的囚笼。但现在,在新鲜的艳遇面前,他的记忆已经无能为力了,他不禁有些绝望。对女人的渴望难道仅仅等同于对食物的渴望?那么,性还有什么值得追求的?他倏忽觉得一点追逐的动力都没有了。没有记住的事情就是没有发生过的事情,对生命没有任何意义。
他想他是爱香兰的,虽然好几年过去了,但他从未觉得有过厌倦,也许,爱情就是对一个女人长久的而非暂时的渴望。他只用身体来记忆女人,但对大多数女人的记忆都只残留在皮肤上,刻在心里的寥寥无几。而皮肤的记忆脆弱不堪,他有些明白过来,爱一个人就是用刀在心里刻上她的名字,有种微微发痛的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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