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鹿不知道自己走了多久的楼梯，原来楼梯可以比他在红街走过的路还长，好几次他以为自己踏空，然后像个皮球一样滚回原点。
又原来路的尽头是一道门，门的尽头是向上上升的楼梯，楼梯的尽头是荒凉孤零零的公共汽车车站。
受教了。
空气很热，噪音很大。
行驶间吸入的空气，充斥着遮天蔽日的放射性微尘，盘旋在他周围，刺激着他的鼻子。他似乎不自觉地嗅到一丝死亡的气息。白鹿已经在公共汽车上了，坐在中间那排的椅子，手里还捧着刚买的?河川诸女王?。
他怀疑他的书其实机旧的，因为当他翻开时，里面夹着一张紫色的书签，上面刻画了一本书的图案。
或是上一个的人落下的，或者是莫兰女士也不一定。如果书真的如她所说是如此珍贵的话。
汽车悠悠前进，将像迷路的狗一样在公路上徘徊，排出闪闪发光的热量云。司机是个圆圆的男人，握着方向盘的手腕上有显眼的红痣。
乘客们在座位上蹦蹦跳跳，大概是因为公共汽车司机在换档时搅动着车的心。旁边的一个老人在抽烟，他的皮鞋被破布袋挡住了，在地板上晃来晃去。
白鹿环顾一周，便继续努力低头书籍了。还是原先那本，女士送的书籍还没开始看。女王们的遗言如此地说，“用柔软的泥土覆盖我……茉莉、百合和桃金娘；当它们在我上方生长时……它们会将我心的芬芳呼吸到太空中。”
翻到最后，真相大白，书籍给出一个反转，杀人真凶竟是台下的观众。白鹿挑了挑眉，倒是没想到戏剧里居然把观众也归类为演员，剧本甚至要求存活的女王处死所有未逃走的观众。
这种从故事变成现实剧本的惊悚感是无可取代的。
把书翻到最后一页，一段清醒到令人意外的花体字收场白提示说，河川之名与历史事件间的对应关系实为一种线索，可供探究读者所在的历史背后的隐秘历史。
隐秘的历史被掩盖于我们所知的历史之下，就像珍贵红酒的气味。这便是其中一重历史中的一个细节。他合上书，莫名的思考显现，一股醇香不知从何而来，却充溢白鹿的躯体。
——火红的五彩，在我的嘴里燃烧着甜酒的味道。怀旧的怀旧，如于苦乐参半的烛光下用。
车子悠悠地停下，白鹿抬头，卒不及防撞进邻座老人偷看书籍的视线。他或许该向对方收费，毕竟知识是无价的。白鹿上下打量着对方，对方只是给他一个幸灾乐祸的神情，把视线转开了。
他猜测自己是被嘲笑了，可是他不知原因。
这么一打断，刚刚他脑海的灵光思绪已经都消失了。
“……”
一个看上去年轻的女人上了车，手持这一本日记本模样的书，径直走到白鹿前排的位置。她的腿是树苗，他看到她的臀部被风翻来覆去地吹动着树叶。“即使她在路上吐口水，我也觉得她很漂亮。”旁边老人喃喃地说。虽然很猥琐，可是他是对的。
女人身上有一种气质，使得人想让她注意到自己，冲洗自己因抓着而疼痛的手，但她不会，不会，她的眼睛不会保持平衡，不会因为任何人在视线边缘而给予注视，所有人只是窗户里的另一张脸。她唯一注视的只有自己钱包上的一张照片。
隆隆声，烟雾传递。车再次行驶。
白鹿瞟了瞟照片，是一个更加年轻的女孩，照片边缘老旧发黄，人像本身却保养得挺好。
他抿了抿唇，他认出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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