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的贪念-第2/8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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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程乾听到顾昭颜这样的问话,也是一愣,在愣了之后,那苍白的毫无血色的唇微微的勾起,然后声音中带着一丝丝的叹息以及怀念。

    “昭颜……你知道么?我的父亲,也是死于感染病……当时他照顾几个患者之后就被传染上了……可是他却是谁都没有说,一直到被发现的时候,他已经没有救了……我当时才六岁……我记得很清楚,当时父亲就躺在病床上,然后隔着玻璃,我就只能够这么看着,摸不到,感觉不到,最后只能看着父亲从我生命中消失……这种感觉,我一辈子都忘记不了……”

    程乾说到这里的时候,将手抬起来,看向手上的针,扯起嘴角。

    “后来……我努力的想要当一个医生,想要明白父亲为什么那么做……想要明白独属于父亲的骄傲……可是已经当上了医生的我,却发现,医生并没有所有人看到的那样光荣,从某些时候看到的,只是医生的光荣和舍己为人,医生这个职业,充斥的是人的性命还有人性,我曾经看过多少人死在了手术台上……我又看过多少人为了治病朝着医院的医生下跪?有的时候,人们说的没有错,当医生当的时间长了,心也变成了铁的了……看着那些生死离别,看着那些哭泣的面孔,看着那些恳求的眼泪,突然间觉得,心里似乎有块地方空洞了,不!或许应该说,这个地方原本的东西消失了。刚刚来到医院的时候那种不忍心,那种同情,似乎已经因为时光的消磨而变得越来越少,最后只剩下了一脸冰冷的自己……当面对病人的时候,面对病人家属的时候,总是一脸冰冷的……到了家中的时候,也变成了一脸冰冷的样子……明明……从未想过要那样的……”

    顾昭颜就这么看着,看着程乾在说这些话的时候脸上是一种她不懂的笑容,然后是那怀念的口气。

    “我的妻子,她一直骄傲我是一个好医生。我的女儿,虽然我不知道我在她心中是不是一个好爸爸,但是我总是听到她那稚嫩的声音对着其他人说着,说爸爸是世界上最伟大的医生……偶尔空闲的时候,也会想一下,究竟是因为什么,才会有这样的事情,究竟是为什么,才会导致这样的事情发生……我是一个好丈夫么?我是一个好爸爸么?从来没有想过这样的问题,可是这几天每天徘徊在生死尽头的时候,我才明白,原来,我一直追求的东西,也不过如此……只要有一个温暖的家,有一个爱着的,还有一个被爱的人而已……这几天我经常会想起母亲,会想起妻子和女儿……但是我不敢,不敢告诉她们我发生了什么事情……医院已经通知她们了,说的是我在医院工作,我没有让医院说我的病情,真的,我很怕……害怕女儿就像是当年的我一样,就趴在隔离室的玻璃上,看着里面的我……如果是这样,我宁愿留给她的是一个永远都强大的爸爸……”

    没有说话,顾昭颜不知道该怎么对这个人说些什么,这样的絮絮叨叨,让顾昭颜突然想到了一句话。

    人只有在死亡的时候,才会想起人生最美好的时刻。

    她不会让程乾死,也不会让程乾只是靠着回忆和病魔做斗争,在某些时候,顾昭颜宁愿相信这世界上有奇迹的出现……比如她的‘父亲’。

    就算是她的‘父亲’从来没有出现过一次,但是她却明白,她的‘父亲’就是一起奇迹……

    在母亲的回忆中,‘父亲’从一开始就是平凡的弱小的,甚至给人一种可以丝毫没有存在的样子,但是重生了一世,现在想起来,无论是在任何时候,只有‘父亲’才是她心中唯一的奇迹。

    不是指那么多的钱,不是指那非常神奇的池水,而是指这个人给顾昭颜的感觉,顾昭颜总是觉得,‘父亲’应该就在某个地方看着她,就算是根本没有出现,但是却是一直在她的身旁的,所以,在她的世界里,如果可以拥有奇迹,那么‘父亲’就是一个奇迹。

    “昭颜……我不知道这次的瘟疫究竟能不能解决,所以我只能拜托你,如果可以的话,请你一定要加油……你是坐地阎王爷的徒弟,我是相信你的,我不会暴漏你的行踪,我也不会跟任何人说,但是,昭颜,就算是不为了我的命,也要想一下那么多人……我这辈子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大的瘟疫,每天有这么多的人患病,每天有这么多的人死去……就像是一个噩梦一般不断的循环,我明白你是一个好女孩,我也没有逼你,只是想告诉你,昭颜,如果你问我后不后悔的话,我不后悔……一点都不后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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