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阳听小家伙这么一说，嘴角的笑漾开来。
树根支颐靠在阑干上，花船起锚，鞭炮齐鸣。
乔阳没来得及扭头看一眼，便被那么高炮声吸引了注意力。
“姑母，你看，那边好看。”
乔思辰手舞足蹈地拍手叫好。
热烈的鞭炮声中，乔阳扭头看向树根的方向。
树根坐在那里，目光触及到乔阳投来的视线。
他突然笑了一下，脸上的伤牵扯出一个怪异的轮廓。
抛开外表，皮囊，他确实是有一股难以言喻的气场在身上的。
他气定神闲地坐在那里，自然而然地围过一群人来。
他们就在他周围或坐或站着，安安静静又轻而易举地笼络了人心。
他或许并非一个简单的乞丐。
丐帮帮主？
乔阳被自己的想法逗笑了。
她抿唇，眼睛在明亮的烛火里熠熠生辉。
“你是谁？”
“我......”
树根张开嘴，声音不高不低，只说出一个字来，他又笑了。
还是那么难看的轮廓，乔阳看着，莫名觉得很是忧伤。
“你怎么了？”
乔阳恍然意识到，树根是会说话的。
炮声渐渐散去，孟子冲迈着八字步悠闲地走上船来，立在乔阳身侧，“刚才的烟火好看吗？”
“我问你个事。”
她看了一眼已经别过头去的树根，走到船尾。
孟子从推了一把瘦削的男人，匆忙递给他一个眼神，转身跟乔阳走到船尾上。
本来以为十几个人在船里会显得拥挤局促，没想到浑然天成的，船头成了最热销的景点，而他们所站的船尾上，只他们两人面对江风。
“怎么了？”
孟子冲似乎习惯了乔阳那样单刀直入的谈话方式，如今也不需要寒暄，便直奔主题。
“树根什么时候能好。”
“好？”
声调微微扬起，孟子冲觉得自己像是听了什么荒诞的怪谈，他扭头看了一眼船头，“勉强保命。”
“那就是要赖在我这儿了？”
“你不想他在吗？”
“当然。”
乔阳隐隐觉得树根并非常人，她早已不愿卷入是非，摆烂了这么久，顺风顺水的难道不好么？非要留下祸患。
“简单，给他一笔钱，让他出去逍遥快活，人么，享受够了，也就够本了。”
“嘿，你倒是聪明。”
并不是觉得此法可行，她只是没有想过，跳脱出自己的固有思维，去好好斟酌斟酌。
或许，对于一个将死之人来说，延长生命不如及时行乐。
回头看了树根一眼，乔阳神情严肃地问出一句，“刚才我好想听见他说话了，怎么？他不是哑巴么？”
孟子冲微微一怔，跳下船尾，“树根是嗓子坏了，不是哑的。”
他匆匆走上码头，对乔阳摆了摆手，“老哥有事要忙，你回去看花魁娘子吧。”
乔阳瞥了他一眼，回眸间，张躬亲正看着她。
不知他看了多久了，只是对视的一刹那，张躬亲便快速挪开视线。
临河上，船只摇摇晃晃，古筝的声音悠远高亢，不知已经弹了多久，撩拨琴弦的陌尘公子闲适地独坐船舱之中。
船屋里，沿河两岸，传来此起彼伏的喝彩声。他闲闲抬眸，与一双乌黑的眸子对视。
他饶有兴致，盯着看了一刻，琴弦弹拨的高亢之声回转。如泣如诉起来。
乔阳听出曲中情谊，不免往花船上看了一眼。
这一眼，她竟看见了被府中发卖出去的竹意。
她已是花船上炽手可热的花魁娘子，犹抱琵琶半遮面。
与陌尘弹出的曲风相比，她的琵琶声音更加霸道。
她走上前，叹了一句，“这花魁娘子生的娇艳，不知是哪里的姑娘。”
“红逍楼的燕楼姑娘呀。”
家丁们啧啧称奇，目光要黏在那来来往往的花魁娘子身上。
石榴从船舱里出来，端着沾满奶渍的空碗，放回食盒中，转身走到乔阳身边，猛然伸出手去，“竹意。”
乔阳压下她的手指，摇摇头，“嘘......”
众所周知，张躬亲之前是为了燕楼姑娘不要接待孟子冲才不得不在乔家做起教书先生。
算是卖身换燕楼姑娘的清白身了。
事到如今，乔阳有些惊喜地发现，这世间的巧合还真是让人捉摸不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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