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州素有小朝廷的称号，自然是热闹非凡的。
一行人边逛边走，半个时辰到了马行，艳阳高照，已经将牛马晒得蔫了。
人市便在这马市里。
人牙子蹲在阴凉的树下，手里抓着一把瓜子，他周围已经吐了一地瓜子皮，可见这一上午没有什么事做，打发了漫长的时间。
“都老实点。”
他朝着太阳下几个晒得蔫吧的小家伙骂了一声，“晦气，一个两个的死人像，没人待见的。”
正骂着，眼前走过一行人，为首的是个贵气的老妇，穿着考究看起来像是富贵人家的婆子。
人牙子是个人精，忙不迭上前搭讪，“您来这边看看，我这有几个好货，价钱么，好商议。”
说着，他朝婆子比划了一个手势。
那婆子也是上道，对身后的几人道，“就这儿看看。”
人牙子忙将婆子安置在茶摊上，自己去太阳下把几个晒得蔫巴巴的小家伙带到跟前，“都是好年纪，您看。”
婆子喝着茶，看了一眼，啧了一声，“这么大年纪，粗使下人家里不缺。年岁小点的，有吗？”
“有。您稍等。”
人牙子忙不迭应下，将那几个小家伙拴在树下，忙不迭跑到巷子后面去了。
不一会儿，人牙子扭着一个瘦瘦小小，看着七八岁的娃娃从巷子里出来。
娃娃身上破破烂烂的，一双眼睛却黑白分明，倔强地瞪着人牙子，嘴里骂骂咧咧地，“放开老子，放开老子。”
“您看这行吗？”
娃娃那么小，被人牙子丢在婆子脚下，“七岁，是个丫头。”
婆子俯身挑起小娃娃的脸，却被一口咬住手指。
“啊！”
婆子大叫，“松手，啊，啊......”
人牙子忙上前去掰那娃娃的嘴。
可小家伙咬的紧紧的，眼看就要将婆子的手指咬掉了，人牙子一拳砸在小娃娃脸上。
顿时，血冒出来，娃娃两眼一翻，松了口。
“你这是养了狗吗？”婆子捂着手大叫，“给我打死。”
“对不住，对不住了。”
跟着婆子来的几人当即便拎起已经晕过去的娃娃，猛地往地上摔。
一声闷响，牛马的目光都被吸引过来。
娃娃被石榴拎在手里，一个彪悍的汉子倒在地上，捂着脑袋哼哼。
“你干什么？”
人牙子过来抢娃娃，石榴横刀在前，“你，牙侩？”
“是。”
“这娃娃什么价？”
“这......”
人牙子扭头看被咬的婆子，婆子已经上来，“滚，这东西我处置了。”
“说个价。”
乔阳从石榴身后探出头来，“这小家伙我要了，这位管事妈妈，受伤了？怎么回事？”
“被小畜生咬的。”
“简单，我付给您药费，这小家伙让给我。”
“不成。”婆子不让，她在李家为奴，虽也不过是个管家婆子，却比这江州城八成的人都过得体面。她不缺钱，可被人伤了手，是脸面。
“看您是个体面人，想来也知道这是脸面问题。不是我老婆子不让，实在是不行。”
“好歹是条命。您的伤可以治，落下的活儿可以补，再不济......”
“五十两。”石榴截断乔阳的话。
被乔阳扭头盯着头皮发麻，忙不迭掏出怀里的五十两银票，“这都给你，这小家伙给我。”
“不，我是牙侩。”
人牙子冒出来，伸手就要搀婆子，被婆子躲开，贴上脸地笑着，“这样，我那还有几个小的，我送您俩，这单，让我做了吧。”
“我呸......”
婆子啐他一口，“什么东西，跟我这儿摆阔呢，知道我是哪的吗？”
“您是哪的不也是为主人家办事么？这样，三个，三个小丫头，怎么样？七八岁，老实的。”
“我这！”
婆子把手抬起来，被咬的手指都青了。一圈牙印深陷在肉里，依稀可见血渗出来。
乔阳刚才看了看那小家伙，满脸的血，软溜溜地耷拉着脑袋，实在可怜。
既然石榴发了恻隐之心……
听婆子的意思还是要钱的，她把石榴拿出的五十两银票拍在桌上，“牙侩，办手续，我要人。别的你自己看着办。”
“得，得，得。”
人牙子忙将钱揣起来，赔上笑脸，“人你带走，这是契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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