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不然我……让我猜猜,你是想知道我现在正在做什么,对吗?”
…………
“我现在坐在办公室里,今早收到上面发下来的一个文件,内容挺多的,我刚看完——我,我很高兴你找我,真的!真的!”
“我怕打扰了你。”我的口气又冷起来。
“不!不!不!”那边的声音有些颤抖。
“我……我是听人说你当了所长了,我祝贺你!”我终于找到了话头。
“嘿!这算什么呢!不当还好,还可以在县城呆;当了个所长,却挨到乡下来,挺辛苦的……说说你吧,你好吗?”
“我……还好。”——又言不由衷起来。
“你是要……你说吧,你来还是我去?”他单刀直入。
“来哪儿?去哪儿?”我装傻。
“你不是要见我吗?”他压低了声音:“要不然由你作主,我想见你,我去看你行吗?”
“等我的电话吧。”我说着,挂断了电话。
七月的一天,我独自搭上班车来到了大化县城。
下午的阳光很刺眼,车站侯车室的空气很污浊,每一个凳子上都坐着人,每一个人都带着一张陌生的面孔对着我,我在一个角落里找到了一个别人刚腾出来的位置。
漫长而令人心跳的几分钟。
身着蓝衣白裤,象遥远而来的一个相亲相爱的旧魂似的,韦荐林站到了我的跟前。
四目相对,我的脸“忽”地窜起了一团燃烧的火,他的眼光在我的火中似一把明灿灿的利剑直劈而入,我手中的袋子滑落下地,他弯腰捡了起来。
带我走,一路上他的话语滔滔不绝,他的眼睛不再躲着我,长高了的个子把它们拔高了,现在他是以一种俯视的姿势和我讲话,有一种感觉回到了我的心里,我接受着他各种殷勤呵护的动作,这一次他绝对能感受到两情相悦的甜蜜。
带我进入旅馆,进入房间,关上门,放下行李,坐在他示意我坐下的位置上,一切都是顺从、一切都是微笑,仿佛某个前世的约定,至如今时刻已到,我们就来了。
话语交流已没有什么必要,在不到一分钟的思量之后,他的一条胳膊举过了我的头顶,伴随着嘴里的一声叹息,它轻柔地落在了我的后背颈上。沉默,我们把身子挪到床头的横板边上,靠上去,肩膀依着肩膀,霎那间,所有的感觉都找到了。
“雷老师。”
“嗯。”
“我非常、非常爱你。”
“知道。”
“不!我不要你知道!我宁愿所有为爱该付出的,都由我来付,我付出了,别无所求,我只等死!”
“你是说,爱是痛苦的?”
“是的!”
“你说什么?!爱不是快乐的吗?!”
“不,爱没有快乐,爱只有痛苦。爱是冰冷的、是漆黑的,是人自己对自己所施行的酷刑。如果肉体遭受一百倍的痛苦,那么爱的痛苦就是一千倍一万倍。爱的痛苦如果以死亡的方式来解脱,那么肉体的死亡简直算是一种快乐的享受了——被爱的人往往不知道这一点,但爱着的人都是心甘情愿去独自承受的。我不知道爱情的法则是什么,我只知道,爱是一种比生命更沉重的东西。”
两滴眼泪噙在我的眼角上,来自他身上的一股大海般巨大的感情浪潮淹没了我,我不能以任何庸俗的语言或行为来表达自己对这一番话的理解,在几乎是心碎般的沉默中,我接受了他一个从头顶开始至耳根方向深沉移动的长吻,温热、润柔、刚刃般的穿透力、心尖上热血滚滚的沸动——我闭上眼睛,把一个隐秘的愿望交给了他。
不知道为什么,他的气息离开了我,我没有睁开眼睛,我听到他下床穿鞋的声音,甚至听到他起步向门口方向走去的声音,一阵几乎不能自持的恼怒冲击着我的心胸,我睁开眼睛,却看到他正在俯身看我,他的表情是凝重而虔诚的,他既没有下床也没有穿鞋向门口走去,一阵羞愧袭来,我翻身趴到床上,用我的后背来展示我对他的毫无防范的坦然。
突然我看见他摸了一下他挂在腰间的call机,大概是有什么人在找他吧,但是他没有走。我突然想到找他的人可能不仅仅是一般的亲戚朋友,离恨数年,他不可能不另生别念。他来了,他在这儿,他表现出种种与当年有关的激情和温柔,好象一个故事并不受时间阻隔的影响,哪怕是过去十年八年,它自然而然地连接起来了,当年的神态、当年的感觉……难道这是一个梦么?我望见窗外已是残阳西斜,道道金色的余晖在我的视野里铺开了一个情意暖暖的世界——但是心如斯、景如斯,就能抹杀掉一个可能已是既成的事实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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