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年九月下旬,还余留着盛夏的炎热。经过多方筹集,我第一次乘卧铺,将藏在旅游鞋里的6000块钱,左边3000,右边3000,托运到了鹿城。
在31路公交车和学长的护送下,到餐厅报名注册。点钞的时候我的那份报名费,由于受潮在机器里卡了好几次。那天同乡阿辉的父亲陪伴,帮忙提了一床被子,好不容易找到刚分配好的419寝室,第8号床。进门的时候床板几乎都是空的,只有一个剃平头肉乎乎戴着眼镜的高个子在窗口游走。靠窗的6号床上不知谁扔着一床被单和一个黑色背包。
他见有人来,看了一眼6号床铺,走了出来。我还以为他是送某个兄弟过来的。后来我跟他关系最好,称呼他贤兄。他经常戴一副眼镜,会下意识眨眼,脸上时常浮现出无所谓和事不关己的表情。我已经不记得跟他说的第一句话是什么,只记得他睡在上铺我的另一头。到了中午,寝室的门像被一个重物狠狠轰了进来。风将桌上一只塑料袋带到了下铺的床底下。窗口直射进来的阳光,串起了粗粗的灰尘。
进来的是个也剪着平头,毛发直竖的胖子。他二话不说,抱进来两个白色铁皮箱,往门边搁东西的水泥隔板上,哐当哐当,一上一下塞了进去。然后就是一连串钥匙的碰击声。两分钟不到,他在1号床上扔了一条卷成筒的席子,掉头用方言朝我们咕叽了一通。贤兄吭了一声。砰一声响后,胖子不见了。寝室又恢复了平静。
到了下午,进来一对小男女,双双背着双肩包,找到另一边靠窗的下铺4号床坐了一会儿,聊了些路上的趣闻,丢了一床花被子后双双出了门。到了下午胖子和那对小男女还有贤兄都在,胖子一个劲狂喷学校有多烂,一个劲吹嘘他妹妹考上当地最好的高中。那个小女生一直在帮小男生整理床铺。小男生手里拿着一本书,后来我才知道是当时流行的《彼岸花》。
门突然开了。当时看着门口空的两铺床,听着楼道里的嘈杂声,我们都料想有新生过来。进来三个人:一位阿姨和一位大叔,护送他们的儿子过来上大学。阿姨跟我们问了好,说自己是宁波人,顺便来看看鹿城的风光。胖子说鹿城大,现在高楼林立,20层,30层,40层上去的请随便看。新来的那位同学人高马大,拉着长长的脸,说话慢条斯理,床铺就在我下面。他刚在放东西的水泥板边锁好皮箱,取了一把锤子几枚钉子出来,在我屁股底下钉蚊帐。
看书的小男生说我们寝室来了位木匠。钉好后阿姨帮忙拉扯整齐,堆着笑对大家说:‘王轲从小没在学校住宿过,大家同学一场,今后多多关照。’那个叫王轲的问他妈妈药箱在哪。他妈妈说:‘不是塞在皮箱里了吗?’然后他掏出钥匙,回到上数第三块水泥板前解皮箱的密码。‘还是双保险呢。’那个小男生随口说道。那个叫王轲的同学嘴里念着感冒药,止痛药,去火茶,风油精,创口贴,棉花,绷带,——
他说:‘妈,我的阿司匹林是不是落在家里了?’我不知道阿司匹林是什么东西。以为是一种治便秘的药水。胖子一听大声叫道:‘他妈的!上个学把药箱都背过来!’他应该不是故意冒犯同学父母说的脏话,只是一个口头禅,然后满脸堆笑说:‘阿姨,我这个人心直口快乱说话,你别往心里去!’那个跟他挺聊得来的小男生说:‘他不是心直口快,而是心宽体胖,口无遮拦!’
‘去你的!看你的小说,别在这牙疼!子夜,晚饭后一起去看电影唵?带上你的小妹妹。是不是津津?咱的那个亲哥哥呀!晚上我帮你们开个房间。哈哈!’
‘那不需要那不需要!我可是个好孩子!我妈让我来这么清静的地方读书,就是为了磨练我的意志,别再像念高中时那么贪玩。你看现在被发配到这里了吧。’
那个叫王轲的说:‘真要说发配的是我呐!我看你们都是本地的吧——妈,爸,你们还是早点回去,别赶不上回去的汽车。实不相瞒,我是为了我女朋友才来这里的。她在温大念国际贸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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