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底总是黑暗又孤寂的。
好在，他们感受不到海底的冰冷，否则，又该怎么度过呢？
唯有人鱼族聚集的地方摆放了许多不知从何处收集而来的能发光的石头，还汇集了一些自带光源的鱼群。
从出生开始，除了狩猎，他们就很少离开聚集处，更从未到达过海面。
——听说，海面以上，是光明的。
什么是光明？
——但是他们都说千万不要去海面，甚至浅海，那里太危险了。
危险？像另外两块海域一样危险吗？
——海面以外有一种名叫人类的生物，若是人鱼不小心被他们发现，不但自身会被折磨得生不如死，还会连累整个族群陷入危机。
那人类便是族群的天敌吗？
——曾经族群将人类当作神灵，却最终发现人类卑劣、恶毒、短命，他们不是神灵，而是灾难。
当所有人鱼都在讨论海面、光明、人类的时候，宗林并不在意，他只想活下去。
以及多看一眼那条娇软的小人鱼。
可惜小人鱼与人鱼族王子自小就有婚约，他可以通过靠近无哀而靠近无忧，可以以守卫者、以哥哥的身份靠近她，唯独不能对她表明心意。
因为人鱼王族对他有大恩，若不是王族的收留和抚养，他早已化成了海里的一抹泡沫，消散在了所有人鱼好奇的海面。
不得不说，这是他人生最大的枷锁，也几乎斩断了他与无忧所有的可能。
他无数次地祈求恒宇救助无忧，但随之而来的变动超出了他的预想。
无哀叛族，无忧失踪。
自己实在是可笑之极，怎会听信别人的一面之词，就误会从小陪伴的兄弟呢？
挖心之痛，实在比不上一次两次看见无忧震惊、错愕的表情来得痛苦。
“别看我，我实在是怯懦又卑劣。”
宗林带着满身的狼狈逃到了人类世界，一切的一切对他来说无比陌生，他像一个被流放的哑巴，似乎回到了无能又无助的儿时。
他被卑劣的人类骗到了夜总会，因为有一张不错的皮囊，还被大张旗鼓地搞了个拍卖会，像个货物般被挑挑拣拣。
“长得是不错，可惜是个哑巴。什么都不懂，少了太多情趣。”
这是大家对他的评价。
他虽然听不懂人类的话语，但能从他们传达出的情绪中，分辨他们话语中想要表达的意思。
他几乎要突破人鱼不能在人类世界暴露身份的禁令，将这些丑陋的人类全部清除。
在他裂开嘴巴，将要示出尖利的獠牙时，一道娇俏的声音响起。
“小哥哥，你开价多少呀？”
宗林猛地抬起低垂的头颅，在逆着光线的朦胧中，他清楚地认出了他的小人鱼。
夜总会灯光粗俗，罩在她身上却镀成了圣洁光晕。
他真的看见了海面之上的光明。
遇见了神灵。
他就这么被无忧买下，带他适应了他无比抗拒的人类世界。
原来人类世界也不全是欺瞒与罪恶。
不过他想，这也仅仅是因为人类世界有一个无忧，否则于他而言，这也依旧只是个荒芜的流放之地。
你既已将我买下，那我的生命、灵魂，身躯的每一寸——
都只属于你。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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