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格玛坐在飞船的休息室，比起那些联盟的大家伙，这艘飞船小的像只麻雀，但关键的配置却并没有减少。基于此种设计理念，这间休息室也就变得狭小逼仄，仅容纳了一张写字台和三把椅子。原本角落里应该还有一小片空间，但现在早已经被雪花似的纸片堆占据，让人连落脚的地方也找不到。
纸片间趴着一个人，她披着黑色的薄风衣，长长的不规则下摆耷拉在金属地面上。袖口被压在桌子，从中伸出的手上覆盖着一层黑色布料，恰好让人看不到里面皮肤的颜色。现在这双手正忙于在纸上写下一排排黑字，手的主人则紧皱眉头，将笔尖在桌子上戳来戳去。偶尔她会突然停顿，嘴里念叨起某个文献的名字，西格玛就挥挥手，让一阵气流将对应的纸张卷起，送到那双手边。
“谢了。”
伊莲朝她轻轻点头，将这特殊的纸张展开，让里面的字迹从中复制一份，流到正在使用的那张纸上。这种常见的小把戏能向一些人证明这些文字的“真实性”，让他们清楚这并不是简单的引用或杜撰。对于撰写者而言，一篇文章的“引用”部分有时要比自己撰写的部分难搞定的多。她们要将这些外来片段巧妙嵌进合适的位置，以免它和它所代表的东西与文章本身发生冲突。不过眼前这位并不需要为此担心，好像他人的言语对她来说与自身并无区别。
西格玛又看了一会，直到伊莲放下那根纤长的蘸水笔，在面前换上一张新的白纸。似乎注意到她的目光，伊莲挥了挥刚写出的字纸，打趣般的邀请道。
“要来试试吗？”
“不了。”西格玛拒绝了纸笔的邀请。“我不擅长这东西。”
“不练习怎么能擅长呢？”伊莲笑着挑了挑眉，看到她坚决的神色，也就不再坚持，而是把写满字的纸摞在旁边。
“那我就听我讲个故事吧。”
西格玛点点头，于是这个故事在飞船里重新响起。
很久以前，我是说很久以前。这个久远并没有一个确切的长度，因为在那里还不存在一个可供度量的时间。不仅是时间，人们甚至没法给它一个合适名字，但故事总要有一个发生地点，所以只能姑且叫它“无远无界之地”。
说到这里你也看出来了，这个故事本身也只能勉强被叫做故事。如果说故事要讲“不是现实发生”的事情，那它至少也得讲它能讲的东西——不管是香蕉鱼还是飞翔的马蹄，既然都能被当做故事，那就说明它还能我们用的语言捕获，这样我就可以详细向你讲一只鱼是如何变成香蕉，或是一只马如何痛失它赖以行走的蹄子。但对于无界之地——我们姑且叫它无界之地——以及它里面的那些“居民”们，无所不包的语言似乎也失去了它的魔力。因此我的故事也只是个故事——让它就这么被讲下去吧。
在无远无界之地，建起了三座城市。第一座城市是石与青苔的城，那里的居民热爱智慧的游戏，他们编织起错综复杂的道路，石间清澈的水流，四处悬挂的绳索，横跨高崖的桥梁，还有建筑间搭起的青石回廊，房间与房间之间花样繁多的门道，孩子们会在水溪和绳梯间玩耍，攀缘长着青苔的露台，等他们大一些时，就已经将各式的道路熟悉于心。
但也有些人不喜欢这些东西，他们嫌弃地斥之为花哨，为了寻求干净清晰的居所，他们就在这座城的影子里造起了新的城市，那里有整齐的通道和走廊，地板和墙面光洁的能映出倒影。随意从城市的某个地方开始走，最后必定能走到城市的中心，而从中心出发，便能最快到达城市的每个房间。不需要记那些道路，任谁都能不费力的找到目的地——只要他知道自己要去哪里。
第三座城市又和前两座城市不同。它的居民们在树丛和小径间建起房屋，一个容易被忽视的点是他们住在无界之地的“边缘”，沿着石板小径一直向远处走，就会遇到一片浓密的白雾。曾有人试图深入这片雾气，他们再也没有回来。城市的居民们在雾气的边缘生活了不知多久，直到一个孩子不小心在雾里迷了路，在过去很长一段时间，长到居民们几乎忘记这孩子的名字时，一个堪称怪物的存在回到了城里。……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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