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三贬寇准-第3/8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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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刘娥握着手,袖中的手在颤抖,她不想再贬寇准。他虽然妄自尊大,却是个忠臣,若有万一,还算能依靠。比那些个心思诡秘的臣子来得可靠。虽然表面上看来,寇准反对她插手朝政,而丁谓拥护,然而这些士大夫从骨子里是一样的。一会儿把她比作武则天,一会儿把她比作后周的符太后,她做得好也是祸害,做得不好也是祸害,不过是拿她当成幌子罢了。丁谓借着她的名义而擅权弄政,而寇准借着反对她的名义实则是要打倒丁谓。

    但寇准输了,丁谓此时占据绝对优势,不肯轻易放过寇准,她纵不同意,丁谓聪明绝顶,总能想出其他的办法。皇帝病重,太子年幼,她只能倚仗丁谓为她镇服对方。世间事,想要平息,就只能努力去维持平衡,一边动了,另一边就要保持住,就意味着一定程度的妥协。

    相州与汴京尚近,但道州,却远在岭南之地。

    寇准这一去,只要丁谓尚在朝中,便难以再召回,哪怕旨意已下,只怕走到半道上,就会有后来的旨意赶上来阻止了。

    长亭外,送别离。寇准遥望青天,长长地出了一口气,此时此景,仿佛若十三年前的情景重现。只不过,当年送别的丁谓,如今已经变成另一个逼他出京的人了。

    今日送行的人,是副相王曾。王曾倒了一杯酒送上:“寇公,十三年前送别,三年前迎归。寇公放心,朝中有李相与我等在,定不能再叫寇准久等。”王曾暗自唏嘘,李迪今日本也要来送别,却被丁谓寻事拖住,不得分身,而他自己力保寇准,却因寇准租住他的宅弟,被丁谓讥讽为房东替房客说话,莫不是怕没得房租再收,平白受了丁谓的言语刻薄。

    寇准将手中的酒杯一饮而尽,朝着京城方向看了看,纵声笑道:“十三年前,我离京之时,满怀不甘不忿。因此上不顾一切为择手段,甚至连奉天书写赞表的事也都做了,以求东山再起。”他叹了一口气道:“谁知道三年京城为相,身心俱老!自辱其志,却成了画虎类犬。却原来我不是这样的人,想做也做不成,不过枉自己扭曲了自己罢了!思想这三年来,当真大梦一场!”他将酒杯一掷,长笑道:“这一场贬谪又如何?不过是成全我寇准依然做回自己而已。从今后放任山水中,鞠耕田桑间,与村夫野老抵足谈笑,更为快意而已!”

    长笑声中,寇准已经转身登上马车,车内,倩桃已经含笑相候。寇准向王曾一拱手:“王公,此去山高水远,不必相送。”

    长笑声中,但见一行车马,渐渐远去,消失在天边,王曾耳中,似仍可听到寇准朗朗大笑之声。

    直到秋天的时候,赵恒的病才稍稍好些,开始重新登崇德殿临朝听政。但是这一场大病,却已经损耗了他的元气。经常神思困倦,心不在焉,竟是时间越久的事情记得越牢,发生在近期的事情,却是经常前言不对后语。过了几日,忽然问群臣:“朕怎么好几天没看到寇准了?”

    群臣大吃一惊,面面相窥,不敢做声。

    宰相李迪上前一步,道:“寇准已被流放到道州,难道官家竟然不知吗?”

    赵恒大吃一惊:“寇准犯了何罪,竟贬到道州去了?”

    丁谓忙上前一步:“官家忘了,是八月中旬因为周怀政谋反之事,寇准参与其中,因此官家下旨,贬为道州司马。”

    赵恒想了想,倒有些迷糊起来:“周怀政谋逆的事,有牵连寇准吧?”

    李迪大惊,急忙跪下道:“莫非是皇后假传圣旨?”

    赵恒大吃一惊,脱口而出道:“皇后岂会如此专恣?”

    当年刘娥立后之时,李迪本就是大力反对,再加上寇准被贬,丁谓在刘娥纵容下在朝中大肆排除异已,此刻他听得赵恒口露不满之意,心中一喜,趁机道:“皇后如此专权,朝中上下只知有刘氏不知有官家。臣请官家废皇后,以清君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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