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常家人和宋家人可不大一样。 因为都是教育口儿的人，这一家子人更知足、更清高。他们觉得现在这样，一家人住在一起挺好。
常局长本人又有点不通俗务，看重名声。他更不愿意再弄这些事儿，免得临退休再让人说三道四，被人戳脊梁骨。
那么洪衍武怎么劝呢？他得换一番说辞，从亲情下手了。
他对常局长说，“您别坐失良机啊。俗话说，人无远虑必有近忧，房到用时方恨少啊。您不替我两个老师想想，也得替家里其他人想想啊。”
“得，我不说您孙子早晚得长大，早晚也得结婚了，那太遥远。咱们看眼前，您都忘了您的闺女和女婿还住厂里宿舍呢吧？您这边是没事了，生活正常了。可我知道人家夫妻俩还分居呢，俩人想在一块儿都得靠同事帮忙腾宿舍。以至于现在还没孩子呢。您不想抱外孙？”
“还有平时逢年过节，您闺女和女婿来看您。人家大老远赶过来，大晚的得骑车往回赶。为什么，不是因为家里没地方住吗？您三居室那书房占了一间。这是家里人心疼您，对您来说也是必要的。可您不心疼闺女和女婿吗？”
这几句还真把常局长给说亏了心了。
是啊，“摘帽儿”之后，他们老两口光心知道疼儿子了。他们把常显璋的婚事当成了最要紧的事操办。
如今儿子结了婚，有了孩子，他们心里绝的对得起孩子了。可怎么偏把闺女给忘了呢？他们还有个在“大山子”当工人亲闺女常新华呢。
过去，他一直认为闺女过得不错。他们老两口和陪着他们吃苦的儿子都强。能留在京城，算个有福气的。
可现在想想，实际还真不是这么回事。
这么些年，闺女在工厂干的可都是力气活。省吃俭用省下来的钱物，可都接济了他们。而他们回来之后，似乎对闺女的帮助，只是给了她两千块退补的工资。
这钱看着不少，可总有花完的一天啊。女婿又是个老实人，前程恐怕不会有什么大进展。
连指望儿子关照女儿也没戏。常家人都是不会跟人开口，耻于谈利的，常显璋顶多也是个教书的材料。
所以说，他自己要再不替闺女想想，恐怕常新华的苦日子还真不知道熬到哪天去呢。
只是话说回来，即使有心想管也不见得管得了啊。教育口儿不别的地方，绝对的冷衙门。他这个局长的成色又低。恐怕有心无力啊……
于是常局长把自己的困难跟洪衍武直言了。他说其实搞教育的是最穷不过的了，别的机关单位都在盖自己的家属楼，教育局没有。好不容易从别的单位弄到几套房，不够市局领导们分的呢。连何介夫都未必有份。凭他，哪儿弄单元楼去啊？
可洪衍武听了却满不在乎。说他知道教育局能力有限，可不一定要房非得是新的单元楼啊。新房子没有，旧房子总行吧。楼房没有，平房也好啊。其实不怕房子破旧，只要有房是好事。一间少不少，也没有强。
而且照他看，其实这事儿很有谱。他说常局长毕竟吃了这么多年苦头了，临退休提这点要求不过分。这点事头不批，于情于理过不去。别忘了，常局长还占着个官位呢，为了他能踏踏实实走人把这位子给别人。头领导也会尽力周全。
何况该请客请客，该送礼送礼，教育局清贫不是吗？那更吃这一套啊。关键总得试一试，不试试怎么知道呢？连自己都不争取，别人又怎么会主动帮忙呢？
这番话确实说动了常局长。于是从这天起，这个从未开口求过人的死性人硬着头皮开始走门路，忙和这件事了。
为了闺女他不怕花钱，也不怕拉不下脸来，四处请客拜神不算，还给市局专管领导送了重礼。
还甭说，真没白忙和。不知是他的苦衷获得了同情，还是明年想安心退休的许诺起了作用，又或是那些名烟名酒和大鱼大肉的效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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