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苦恋-第7/51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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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刚欲发作,院门敞开了。芊子的爹和她的哥哥,出现在院内,芊子爹的肩上,像搭一只皮搭子似的,搭着辫子瀑散、昏死过去了的芊子,而芊子哥哥的手里拎着那只戏靴。

  

  芊子爹一猫腰,一斜肩,芊子便像一只口袋似的,仰面朝天坠落于地。她脸上,胳膊上,显现了几条血道子。她身上出的血,渗透了她那白底儿碎蓝花儿的短袖布衫,使布衫上也出现了几条血痕。芊子爹是用竹鞭杆儿抽她的。

  

  她爹指着她说:“看,我不护孩子!我是真动家法来着!我把她抽昏了……”

  

  而芊子的哥哥,则将那只戏靴朝地上一扔,摆出比他爹更高傲的架势说:“她如果再敢有第二次,我和我爹宁肯打残了她,养她一辈子!”

  

  剧团的带队,望着昏死于地的芊子,发了片刻呆,捡起戏靴,跺了下脚,哼了一声,悻悻地转身便走。

  

  于是人们也都纷纷地相跟着走。戏靴既已找到,“戴小生”将要演的“断桥”,男人女人们还是要看的。似乎谁的心情,都并不怎么受发生在芊子家里的事儿的影响……

  

  那一天晚上,“戴小生”演的唱的依然相当精彩,依然博得了男人女人们一阵阵的叫好和掌声……

  

  戏散时分,已是半夜了。别人往箱子里归放行头,“戴小生”卸妆时,剧团的带队低声对他说:“哎,那个叫芊子的小姑娘,只因偷你一只戏靴,被她爹打昏了……”

  

  “戴小生”轻轻地“唔”了一声,停止了卸妆。

  

  “长得挺俊俏的个小姑娘,就是性子太犟了,求一句饶,能免受多少皮肉之苦哇!小姑娘却偏不求饶……”

  

  “戴小生”冷冷地说:“你跟我讲这些没意思的话干什么?”他接着卸妆,显出再不愿听多谈芊子半句的样子。

  

  带队的说:“你别误会嘛!”

  

  “戴小生”说:“我什么也没误会。我有什么好误会的?”

  

  带队说:“其实我的意思是,如果可能,将那小姑娘招到剧团里来培养培养,兴许以后还成个好角儿呢?”

  

  “戴小生”说:“也别跟我讲这些。我又不是剧团领导,你跟我讲这些干什么?除了演戏,别的什么事儿我都不入耳。”

  

  带队听了他的话,觉得索然,也就不再跟他说什么了……

  

  那以后,县剧团又来村里演过两场戏。不过“戴小生”却没跟着来过。于是村里就流传起了闲话,说“戴小生”没来,是由于那次被芊子偷了一只戏靴,心里恼火,不愿再到本村演戏了。而实际上,“戴小生”是被抽到省城里参加名角调演去了。

  

  如果芊子不是一个俊俏的少女,偷戏靴这件事儿,绝不至于被人们那么长久地议论。比如芊子若是一个丑丫头,人们即使议论,也往往只能说她“痴”,说她“傻”,说她“心迷一窍”什么的。说时,也许还表现出同情。芊子的不幸在于,她偏偏又是一个俊俏的少女。那么人们似乎理所当然地就要说她“骚”,说她“淫”,说她小小年纪就整日思想着与男人做蝶乱蜂狂的苟且之事了……

  

  芊子的衣襟,仿佛从此被人们的议论绣上了意味着行为下贱和不轨的“红字”。

  

  今天,县剧团又来演戏了,“戴小生”也又来了。之前,村人们普遍风传,“戴小生”演过这一场戏,就将调往省剧团去了。也就是说,本村的人们,从此不再能有机会看到他演的戏了。所以,家家户户早早地就吃罢了晚饭。男人和女人们,都换上了过年过节才舍得穿的衣服,呼长应短,三五结伴儿地去看戏。在“戴小生”而言,这是一场告别性质的演出。在村人们而言,等于欢送。

  

  芊子的爹和娘,就去不去看这场戏,彼此态度非常郑重地进行了一番讨论。最后统一了——这一场戏他们无论如何是得去看的。自从发生了芊子盗靴的丢人的事,爹和娘就没再去看过县剧团演的戏。哥哥和嫂子也没再去看过。当然,芊子也没再去看过。不是不想去看了,是不敢去看,也是脱不了身离不开家。爹和娘的两双眼睛盯住着她,使她一步也离不开她的小屋。过后听说县剧团虽然来了,“戴小生”却没来,芊子倒也并不觉得怎么失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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