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唱歌女孩-第17/18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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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海波也首创了我们连的一种纪录,那就是“开小差”的纪录。我们生产建设兵团具有军队性质,当年将他的行为上升到“开小差”也不算过……

  

  倘事情仅仅如此并不太会严重地影响海波后来的命运,晓玥后来的命运也将在好坏两说之间。

  

  但是不久有更为严峻的信息传到了连队——海波他是出于憎恨的冲动才回到城市里去的。他找到了要娶晓玥为妻那个男人,他向对方脸上泼了一瓶镪水。最初的信息说对方的脸被毁得一塌糊涂,根本分不清哪儿是鼻子哪儿是眼睛了。后来更确切地信息证实并没那么惨重,但对方脸上将落下丑陋的疤痕则是肯定无疑的。

  

  海波被城市里的公安机关逮捕了。罪名中最重的一条是“残害革命干部”。

  

  因为他是兵团战士,而我们兵团设立有军事法庭,他后来被从地方法院移送至我们兵团的军事法庭。

  

  一个月后他被宣判了十年徒刑。他的知青生涯刚开始不久便结束了。从此他由知青变成了兵团某劳动监管营的犯人。十年正好相等于下乡时间最长的知青在北大荒度过的岁月……

  

  那以后我就再没见过他……

  

  我第一次探家是在一九七〇年的六月。

  

  记得我是在回到城市的第三天晚上七点多时去海波家的。他的父母一和我谈起他就流泪不止。这使我难免心生出一种大的罪过感。因为我不仅是海波的知青班长,而且是他最好的朋友呀!我总觉得他出事了,似乎我也有着一份难以辩说的责任……

  

  他父母请我坐在靠窗的椅子上。两扇窗敞开着,初夏的晚风习习,正是丁香花开的季节,我却没有闻到那沁人肺腑的芬芳。他家的那株老丁香,已枯死在窗前的小院里了。

  

  菜窖口支起着,月光和灯光的交相辉映之下,支起着的菜窖有什么东西闪闪烁烁——那是一张蛛网。

  

  我想到了菜窖里那一箱书,却没敢问,也不忍问。

  

  晓玥家窗前那株老丁香也快枯死了,但还未彻底地死,在几桠死枝上,开着二三簇淡紫色的小花儿。开得那么纤弱,又开得那么怯懦——我从一扇窗里看到了它们……

  

  我吞吞吐吐地向海波的父母问起了晓玥。虽然晓玥她不可能再是“我的”了,但我也同样不可能不关心她的命运。两种不可能加在一起,我想便是初恋几乎令一切世人难忘的主要原因了吧?

  

  海波的父母又流泪不止。他们告诉我晓玥好可怜。说当初死活也非娶她不可的那个男人,实际上卑鄙地欺骗了她。他信誓旦旦地向她保证的一切,婚后一条也没做到。而且,他成了她合法的丈夫以后,就虐待起她来。对她开口便骂,举手便打,更不允许她回到自己家来照顾一下母亲……

  

  他们说海波回到城市,也只不过想再见晓玥一面。是听了晓玥的哭诉以后,才决心进行报复的……

  

  他们说他们也再没见过晓玥。只知她怀孕了,离婚了,下落不明了,而她的母亲被民政部门送往精神病院了……

  

  我问海波的父母,我可不可以跳进小院儿去,将那几簇花儿折下来带走?

  

  他们允许了。

  

  回到家里,我找了个罐头瓶,将丁香花养在水中。直至我离开城市返回北大荒那一天,它们仍开着,仍散发着那一种具有淡淡的苦艾味儿的芬芳……

  

  以后两次探家,我没再去海波家。主要因为我已不能带给他们什么关于海波的情况。还因为,我觉得也不能从他们那儿获得到什么关于晓玥的确切消息……

  

  一九七四年我上大学了……

  

  一九七七年我分配到了北京……

  

  八十年代初我再回哈尔滨,海波家那一片居民区已经不存在了,他家不知搬迁到哪儿去了……

  

  直到一九九六年,在一次北大荒知青的聚会上,我意外地与海波重逢。

  

  他告诉我,他的命运其实也不像当年风传的那么惨。“珍宝岛事件”时,他写血书要求参加知青担架队,竟获批准。他因表现英勇,立功受奖,于是被解除了劳动改造,恢复了知青身份。返城后他一直在一家经济效益不错的家具厂工作,并且当上了副厂长,分了房子。他妻子是家具厂的会计。他们的孩子在读初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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