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月全食-第26/51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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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一天回到家里,我心神不定,长吁短叹的。我老婆问我,又什么事儿把你愁成这样啊?我是个乐天派,整日嘻嘻哈哈的。我老婆没怎么见我愁过。我一愁,她觉着稀奇。我说还有什么事?还不是因为小玥的事儿。她说,那有什么愁的呀,有她一口饭吃,有她住的地方,别的事都慢慢进行呗。我说,她在谁家住时间长了,也不是回事呵。万一她觉得谁家诚意不够,认为被冷淡了,或者真的被冷淡了,就不好了。我老婆是个爽快人。她说,那让小玥住咱家来。只要她不嫌弃咱家,住多久我也不至于烦。对咱们当年北大荒知青的女儿,我这个阿姨会有长性的。我趁她自夸,赶紧铆上一句:‘那明天我就把小玥请咱家来住!’她马上又改口说:‘别,千万别。请咱家来,晚上睡哪啊?’我家两小间平房。小的那间才七八平方米,儿子住着。我说:‘让儿子住姥姥家去,小玥不就有地方睡了?’我老婆火了,说:‘放屁!儿子眼看要期中考试了,住姥姥家去,谁辅导他功课?’我说:‘我啊,我每天下班后,先到他姥姥那儿去,辅导完功课再回家。’我老婆说:‘你每天还有个准时的下班钟点吗?你能辅导得了小学五年级的课程吗?’哥们儿,我每天哪儿有个准时的下班钟点啊?我整个儿是个社会公仆,几乎‘全天候’为人办事儿,为人跑腿儿,为人求人。只有这么活着我才觉得活得充实,也算是我翟广东寻找到的一种‘自我’吧,也算是一种个人价值吧。再说,我哪儿能辅导得了小学五年级的课程哇?我当年刚读到初一就下乡了。其实从小学六年级开始就参加‘文革’了。实际上只有小学五年级的文化水平。当年的小学五年级课程,比现在的小学五年级浅多了。想辅导,也辅导不了哇!一向是我老婆辅导儿子。我老婆比我大两岁,六八届初三,文化水平总归比我强些,强也强不到哪儿去,强点儿有限。我被我老婆挤兑惯了。谁叫咱哥们儿没文化、没能耐、没出息呢?一个男人,在社会上没什么地位,在家里也就只有忍气吞声受压迫受欺辱的份儿呗。每逢老婆挤兑我的时候,我就借酒浇愁。我刚从酒柜里取出酒瓶子,我老婆一把夺过去,背在身后,大声冲我嚷嚷:‘你不要命啦?你那肝都快硬化了,你自己不知道吗?’我说:‘知道。’她说:‘知道你还不戒酒!’我说:‘我活腻了,活得没劲。’她说:‘你死了,我怎么办?’我说:‘那你不就好办了吗?重打锣鼓另开张,再找个比我强的男人嘛!’我老婆挥起不拿瓶子那只手就打了我一个嘴巴子,接着把酒瓶子摔碎了。又冲我大声嚷嚷:‘我都四十多岁了!你看看我这张脸,被你和儿子拖累成什么模样了!我能上哪儿去再找个比你强的男人?啊?比你强的男人会正眼看我吗?’我说:‘你有自知之明,就和我凑合着过呗!’她说:‘那你还觉得活腻了!’我说:‘那你还成天挤兑我!那你还说话不算话!’她说:‘我怎么说话不算话啦?’我说:‘你自己说的,可以把小玥请到咱们家来住,为什么又出尔反尔?’她说:‘好,好,好!你把她接到咱家来住!我和儿子都住我娘家,咱们这家就是你和她的得啦!’我老婆就被我气哭了。我又哄劝她。说:‘你别哭嘛。请人家来住,人家还未见得来住呢。她在别人家住得挺好。’我不过是预先给我老婆下点毛毛雨。万一有一天我不得不将小玥领回自己家来住,她笑在脸上,恼在心里呢?我又说:‘和你生活了这么多年,我还不了解你?刀子嘴,豆腐心!其实我真要是将小玥领回来,你准比她亲妈对她还好,对不?我刚才那些话是成心和你抬杠玩呢。你怎么还是连起码的幽默感都没培养起来呢?’我老婆有一点那是真好——识趣儿。一哄她,她就变得像一头听使唤的毛驴啦。这时你再给她戴上嚼口驾上套,让她拉车就拉车,让她拉磨就拉磨,累死也没句怨言。她抹抹眼泪,伸手说:‘拿来吧!’我问:‘什么呀?’她说:‘地址呗!’我又问:‘什么地址呀?’她说:‘别装糊涂。我才没情绪跟你玩幽默呢。我这就去把小玥接来!’我恍然大悟,受宠若惊。我扳过她脸就亲了她一下。我说:‘老婆,小玥还没到无家可归的地步呐。不是我吹,只要我这会长一号召,立刻有成百上千她的北大荒知青叔叔阿姨朝她敞开家门欢迎她去住!你郎君若在北大荒知青中没这么一点儿威望,还当什么会长啊!’她说:‘那你唉声叹气愁个什么劲儿?’我就告诉她,薛霞和小玥见面了,但我没陪着去,不知详情如何,所以心里不落实,不免唉声叹气。她问我为什么不陪着去?我说我是会长,为了小玥的将来,比如户口问题、工作问题,有比陪着去相认更重要的事,等待着我去做。她半信半疑地问我:‘你真成了个人物呀?’我说:‘可不是成了个人物嘛!不敢说在黑龙江省内是个人物。在哈尔滨市内,搞一次民意测验的话,我准排在前十名最具影响力的人物之列。不定哪天,当局因此就得给我个市政协委员当当!’她好像不认识我了,眯起眼睛看了我半天,自愧不如地说:‘真的呀?’我更加一本正经地回答:‘当然真的啦!你整天两点成一线,除了单位就是家,两耳不闻世事,才会不知道我已经是个人物了。我又天生谦虚,不愿向自己的老婆宣传,更使你对我的成见没有改变。’她内疚了,问我:‘那你需要我怎么支持你呢?’我说:‘我就给你一次用行动证明自己的机会吧!也是你对北大荒知青联谊会应尽的义务和我具体分派给你的任务。’我交给她一个地址,让她替我到陪薛霞去认小玥的那个姐们儿家,打听打听母女相见后的详细情况。她心情挺愉快地完成我分配给她的任务去了。她一走,我倒头便睡。为小玥的事儿太操心了,几夜没睡好。我到了不补一觉就会散架的程度。我老婆十点多才回家。她不推醒我,我还醒不了。她坐在床边儿说:‘任务完成了,向你汇报汇报吧!’我问她怎么去了三个多小时?她说咱们那姐们儿不在家,家里根本没人。邻居告诉她,那两口子轮流到医院护理孩子去了。她问在哪个医院,邻居也不清楚。说孩子爷爷奶奶家里的人也许知道,因为是在爷爷奶奶家烫伤的。她又打听孩子的爷爷奶奶家住什么地方,去到孩子的爷爷奶奶家问。从孩子的爷爷奶奶家赶到医院,却只见到孩子的爸爸。孩子的爸爸说,孩子的妈妈刚离开医院,回家去了。问知不知道一点儿薛霞和小玥母女相见的情况,孩子的爸爸说不知道。那孩子的爸爸也是咱们的一个北大荒知青哥们儿,但因为儿子烫伤了,心里着急上火的,没良好的情绪关心别人的事了。见我老婆满脸淌汗的样子,催促我老婆赶快再到他家向孩子的妈妈了解。我老婆马不停蹄,又返回那姐们儿家里。结果还是迟了一步,又碰上了锁。邻居说,孩子的妈妈匆匆忙忙吃了几口饭,又到医院替换孩子的爸爸去了。我老婆只好再返回医院,终于见着了咱们那姐们儿。守着人家烫伤了的孩子问,一问一答的。两人刚说了几句,病房熄灯了。护士不许她们在病房谈话,小声儿也不行。两人只好到走廊谈。刚又谈了几句,孩子在病房里唤妈妈,要撒尿。我老婆不忍继续分人家的心,就回来了。但情况总算粗略地了解到了。薛霞与小玥母女相见时,互相抱头痛哭了一场。小玥说,再也不离开妈了。薛霞说,一定要使女儿有一个温暖的家。从此一定要以十倍的母爱来爱女儿,以弥补对女儿的歉意。小玥住那一家,不知薛霞当天会去认小玥,两口子都上班去了。孩子下午上学还没回家。咱们那姐们儿,认为正是母女一个倾心相谈的机会,就告辞了。接下来的情况,也就一无所知了,连薛霞是不是把小玥领走了都不清楚。但是这一点对我来说是不重要的。薛霞真的认下了小玥这个女儿,使我觉得我的那份儿义务和责任,总算是完成了。让我老婆替我跑了那么多腿儿,我还真心疼她。那一天,我第一次给我老婆端洗脚水。第二天我一上班,单位的头儿就把我找去了。问我:‘翟会长,你们北大荒知青那档子事儿,你处理得怎么样了?’我一听这话里有话,是在含蓄地敲打咱哥们儿呀!我说:‘感谢领导上对我的照顾,允许我整天跑这件事儿,现在是达到预期的愿望了!’头儿一板面孔,说:‘我什么时候允许你整天跑那件事了?你一没正式请假,二没打过招呼,是无故缺勤。’我一听,可就傻了。无故缺勤,前后半个来月的工资一扣,我怎么向我老婆交代哇?我只好嬉皮笑脸地说:‘头儿,就算你没允许过我,可你也没提醒过我一句哇。不是有点儿睁只眼闭只眼的意思吗?今天你跟我较真儿,不是等于对我玩欲擒故纵的手段么吗?’我们头儿笑了,说:‘翟广东,你小子别跟我胡搅蛮缠。你这又是什么手段?!你这不是猪八戒倒打一耙的手段么?不过呢,我儿子女儿当年也是北大荒知青,念在这种关系上,不扣你工资了。但是,你后天得出趟差,替单位追回笔欠债,将功折罪。’我向头儿作了一个揖,满口保证不辱使命。我们头儿又嘱咐我,不要对单位的人再说什么允许没允许过我的话。本来我认为,我这会长该做的事,已经做完了。不料下午又有些人往单位给我打电话,都是一个内容,说会长,下一步就该解决小玥的户口问题啦!我说这事儿不用大家操心了吧?薛霞既然认了小玥,薛霞自己会操心的。她对她的女儿,比我们大家更有这份责任嘛!那些哥们儿姐们儿在电话里说,以组织的名义,肯定比以个人的名义出面顺利。女儿尽管是薛霞自己的,但户口问题全推给薛霞自己,太不义气了。咱们北大荒回来的人们,办事绝不能有始无终,虎头蛇尾呀!如果长期让薛霞带着一个没户口的女儿生活,对母女俩都交代不过去哇!也让社会上笑话咱们没有那弯弯肚子,还偏要吞镰刀头呀!我听了,觉得也有道理。可是办下一个城市户口,我哪有那么大能耐呢?我就婉言劝大家从长计议。我向大家解释,咱们北大荒知青联谊会,不是什么组织,千万不能自称是组织。如果自称是个组织,那公安局就有理由认为是个非法的组织。因为既没申报过,也没经任何方面批准过。他们说,不管合法的还是非法的,反正客观上存在着二十来万人。发个什么通知,哪怕汇聚起十分之一,那也是两万多人。不是个组织,也是个松散集体。集体办事的能量,总之要比一个人办事的能量大得多。我一放下电话,我们供销科长又对我说:‘翟广东,要么,我几天见不着你个人影儿。要么,你一来,就坐了我的椅子,占了我的办公桌,抓起电话放不下。干脆你夺了我的权算了!’他刚说完,电话又响了。我说:‘科长,我是那种想夺人家权的人吗?这几天不是赶上我办大事了吗!您宰相肚里能撑船,您海涵点吧。您快接电话吧!’他说:‘我才不接呐!你还想把我变成你的秘书呀?’一转身,干脆躲出去了。我抓起电话,果然又是咱们的人打来的,没通上两句半,总机插话了,说:‘翟广东,单位的电话,可不是你的专用电话。你这位会长,要是够那地位,就拉条专线。这一次对不起了,我这儿线忙着呢!’说完把电话给掐了。下班我一到家,家里早有两位,叼着烟,喝着茶,在等着我了!他们说是薛霞求他们来的,说小玥的户口问题,还得我这位会长鼎力相助。她自己是一筹莫展、无能为力了。正这么说着,男男女女又来了四五位。你看,许多事情就是这么怪。当你自我感觉最好的时候,你会忽然发现,其实人们对你并不屑一顾。你不过是芸芸众生之中顶不起眼儿的一个。于是你很沮丧,懒得死,也打不起多大精神头儿继续活。当你自我感觉最不好的时候,你又会忽然发现,似乎你在人们心目中毕竟还是个人物,似乎你对他们还挺重要,似乎这个世界还挺需要你的。我觉得我这会长,好比某一居民区的‘片警’,你主动进谁家的时候,谁心里都不太欢迎你,认为你显然是在提醒人们注意你的存在。别人找到你的时候,都希望你牢记着你的义务、责任和使命感。那一天送走客人,我如同又被一个巨大的十字架压住了。我又犯起愁来了。我是酱油厂的推销员,不是市长或者市委书记呀!推销一千吨酱油,也不比办下一个城市户口难上加难呀!第二天我找我们单位的头儿。一进他办公室,他就问我火车票买到了吗?我说还没去买呢。他说那你来单位干什么?赶紧弄票去呀!你堂堂一个大会长,全哈尔滨市各个旮旯都有你的北大荒哥们儿,不至于弄不到一张火车票吧?你该不会是因为火车票找我吧?我说头儿,火车票嘛,别说一张,十张也不成问题。成问题的是,我压根儿就不能去了。我们头儿一听就跟我火了。一拍桌子,指着我脸说:‘翟广东,你不去,我除你名!’我说:‘头儿,你别跟我叽歪嘛!’我就如实地,将昨天晚上,北大荒的哥们儿姐们儿,要求我做什么,以及我怎么样无法推诿,答应了他们的经过,一五一十陈述了一番。我们头儿默默听我说完,研究地看了我半天,问我:‘你们是不是还要负责那女孩儿今后找对象、结婚、生孩子的事儿?’我说:‘那哪儿用得着我负责呢?有她母亲负责啊!’他说:‘我以为你们要对她实行“三包”哪!你就趁早儿另投庙门去。我这单位庙门小,不能白发工资,替你们北大荒返城知青供养一位大会长!你们那点儿经历,都是哪辈子的陈糠烂谷子了?还一往情深的,动不动就往一块儿凑?你们有这个瘾怎么的?你们不再共同做件什么事儿,下半生不知怎么活了咋的?’我能说什么呢?赔笑呗,递烟呗,听训呗。他问我那追债的公差交给谁?几笔债不追回来,单位快发不出工资了。这一点不必他说,我知道。几笔债是我经手欠下的,解铃还须系铃人。这一点也不必他说,我明白。我说:‘头儿,我考虑过了,追债的事儿,虽然我不能亲自去了。但我的几个北大荒哥们儿,愿意为咱们单位效劳。也算是将我替下来,以工换工吧!’他又跟我一拍桌子说:‘你少跟我提你们北大荒的哥们儿。是你哥们儿,又不是我哥们儿!’我说:‘头儿,他们替我去,可比我单枪匹马地去,有把握多了!一名法院经济科的,一名报社的记者,还有一名律师,只要咱们单位给他们报销路费就行,连差旅补助都免了。他们愿意替咱们单位省下。’我们头儿吸着我敬他的烟,又研究地看了我半天,问我是在骗他,还是确实的事?我说是确实的。他思索了一会儿,说那行。如果几笔债追回来了,不但路费报销,差旅补助照发,每人还给五百元酬劳。我说君子一言,驷马难追!他也不放心我呀!叫我写下三个哥们儿的姓名,替他们立张字据。我说:‘立什么字据哇?我敢耍您吗?我还要在您手下讨碗公饭吃呢!’说着就掏出三张名片放在桌上。我们头儿拿起来一张张看得挺仔细。我说:‘头儿,我变戏法儿,也不能隔了一个晚上,就变出三张不同的名片来啊!’我们头儿看到第三张,冲我翻脸了,扯着嗓子就吼了起来:‘这一张是我儿子的名片!你小子怎么把我儿子也扯到你们一块堆儿去啦!’我哪儿想到事情会这么巧呢?三个哥们儿我一个也没见过,是昨晚那几个哥们儿姐们儿举荐的,名片也是他们给我的,不过我心中倒有底了。我扑哧笑了。他又一指我:‘你笑什么?你搞什么阴谋!’我忍住笑说:‘头儿,这不是阴谋,也不是阳谋,是不谋而合。您别忘了,咱们酱油厂还一拨儿我们的人呢。我没动员他们就很照顾您情绪了,您掂量着办吧!’他说:‘你小子威胁我?’抓起电话,就当着我的面儿训斥他儿子。也不知他儿子在电话里对他说了些什么,总之他的语调渐渐地就低了,后来就不说话了。只是‘嗯’。他放下电话,恶狠狠地瞪了我一眼,厌烦地挥了挥手。我说:‘您还没给我个明确的答复呐。’他说:‘要是追不回债来,差旅费从你工资扣!月月连续扣,扣你个屁滚尿流!’你说我担多大风险啊!  

  “论起来,咱们那帮哥们儿中,有当记者的,有当法官的,有当局长的,有当区长的,却偏偏阴错阳差的,选我当上了咱们的会长。选我的时候,许多人还奉承我,说我的地位,相当于什么北方军团总司令。没咱们那些掌了权的当了官的哥们儿,其实我连一百个人一次的聚会都召集不起来。真正至今仍有凝聚力号召力的,不是我,是别人。但没有我这么个东跑西颠任劳任怨的人也不行。我不过是个傀儡。他们是智囊团,是高参部。他们策划,我具体实现。我的长处是有魄力,没什么顾虑。有些事,由我去实现,方式方法上欠妥,也就不过是欠妥罢了;要是由他们出头露面的,准会给他们带来麻烦。其实我充其量说是个将才,不是帅才。我这人有自知之明。但是将才挂帅,往往也攻无不克,战无不胜。几个星期后,真把小玥的户口给办下来了。你知道怎么办的?说起来也有点儿恶劣。走正当途径,能成功吗?即使算有希望,那也必定要拖到猴年马月去。咱们打不起持久战呀!咱们只能打速决战是不是?于是采取搞聚会和募捐的形式。由于参加的人挺多,惊动了有关领导。有一天,有关领导把我这个所谓的负责人请了去,了解事情的始末。我就将刚才给你看过的那张报纸给他看了。他看完说:‘我非常同情这姑娘,我能为你,或者直接为她做些什么吗?’我就把我们怎么将小玥接到城里来,怎么排了个先后的名单顺序让小玥轮流住我们家,怎么寻找到薛霞并促成她们母女相见,一五一十地讲了一遍。当然不如对你讲得这么详细。我一边讲一边看手表,唯恐耽误领导太多时间。人家的时间宝贵啊!但我这人说话东一句西一句的,自己觉得讲得够简单的了,却还是讲了半个多小时。这位领导听得很认真,认不认真咱能看得出来。人家还对我说:‘别看表,用不着看表。我今天上午的时间都属于你。’最后我提出了小玥的户口问题。我以为他肯定会表示为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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