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沿江屯志话-第7/38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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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屯志”一脱手,“赵先生二世”转身便走,好像生怕吴部长又将“屯志”塞还给他,说上句“我不看了”。你若真是个有才学的,就不难从那上边看出《史记》笔法和《聊斋》文采,你这位吴部长就再不会觉得叫我一声“干爹”,有什么冤枉。他此举所要达到的目的,既单纯又浅薄,也没什么不可告人的。

  

  当爹的一出去,婉姐儿从吴部长手中夺下那“屯志”,朝炕上一丢,将嘴附在她耳朵上说:“姐,你别看,尽是记的些不值当作文章的事儿!”

  

  吴部长认真地回答:“我怎么也得翻看翻看啊!要不,可太辜负了你爹呀!”说罢,瞧着婉姐儿,也忍俊不禁,扑哧笑了……

  

  晚上,婉姐儿睡着了之后,吴部长打开红绸,拿起“屯志”第一卷,怀着一种神秘感,一字一句拜读起来。那“屯志”是对折的宣纸双面抄写。她只看了一页,沉静的表情就渐渐变得严肃起来。呀!照这“屯志”上的记载,赵家原来并非贫农!她头脑中,顿时形成了一部明晰的家谱。婉姐儿原来是没落乡绅的第四代人,是封建地主阶级的嫡传!乡绅或地主,不过是文字表述上的不同,都在剥削阶级之列。“屯志”上写得明明白白,婉姐儿的祖父还当过乡绅的小少爷呢。“夸富一方”的乡绅,显然要比按农村阶级成分划定的一般地主财大势大得多!再往上推一辈,婉姐儿的曾祖父,“喜享乐,性放浪,沉湎酒色犬马”。这等剥削者,哪有不作恶多端、欺压百姓、称霸一方的?别的且不论,单论一个“色”字,就足可证明对多少女子犯下了罪孽!而这种罪孽,是吴部长身为女性,疾恶如仇的。那婉姐儿的祖父赵不白,又该算个什么呢?虽然,当时的落魄田地也够可怜的,但却断不能因此就可以被视为劳动人民呀!将一个落魄公子与沿江屯的农民们一视同仁的话,岂不是混淆了阶级阵线吗?关于他,“屯志”上记载得明明白白,他不是靠种地打鱼糊口,而是靠教书生活。“不收学费,仅收柴米。”一言以蔽之,还不是靠全屯人养活吗?还不就等于变相的剥削吗?而且,他教给沿江屯农民弟子一些什么呢?当然,绝不会是无产阶级的文化。非无产阶级的文化,那么肯定便是封建阶级的文化了,腐朽的、没落的、反动阶级的文化。通过反动阶级的文化,灌输的也当然是腐朽的、没落的、反动阶级的思想了。就算动机是良好的吧,效果却是极其反动的呀!这“赵先生一世”,对沿江屯的人们究竟有功还是有罪?功大罪大?还是功罪各半?她并不想妄断。这一点,需要沿江屯的人们自己总结、自己思考。她相信他们的觉悟,相信他们自己会得出正确的结论。按照这种阶级分析法,对“赵先生一世”分析了一通之后,她开始分析“赵先生二世”。分析的结果,两位“赵先生”,显然都是农村的半剥削者。而且,这“赵先生二世”,分明比“赵先生一世”的封建剥削阶级意识更强,想把婉姐儿教导成一个“大家闺秀”,便是这种封建剥削阶级意识的体现。他还鄙视农民,说过“没有文化的农民,插条尾巴就是驴”。而且,他对农民的孩子毫无感情,打手板打得那么狠。他还俨然以沿江屯农民的大恩人自居,要他们恭敬他、感激他。这些,吴部长来到沿江屯后,耳中也多少灌进了一些反映,只不过起初以为,那是他假酸捏醋的言行,令一些人看不惯,并没有像此刻这样上升到阶级分析的高度来认识。赵家的生活状况,也说明了赵家的剥削实质。赵家的房子是全屯最好的,全屯人给盖的,全屯人轮流每年给修。赵家父女俩的日子,是全屯过得顶在意的。想吃肉,杀猪的人家就主动给送肉来了;想吃鱼,捕到鱼的人家就主动给送上门了;想吃瓜果,别人家的瓜地果园,允许他们父女随便出入,就像出入自己家的瓜地果园一样……

  

  就说婉姐儿吧,也与全屯哪一个同龄的少男少女,都过着不一样的生活。她穿得比他们齐整干净,她有闲空儿坐着想什么心事儿。她要玩时,也可以无忧无虑地尽情玩耍。她所干的活,也不过就是收拾收拾自己的家,种种园子里的菜,或者补补衣服做双鞋。而那些穷人家的孩子,农忙季节,则是要和大人们一块儿下地,经受日晒雨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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