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沿江屯志话-第34/38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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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望着她匆匆走出院子,一转弯,身影消失了。李占元和婉姐儿呆若木鸡。婉姐儿首先清醒,一转身,猛地抱住了他,惶恐地说:“我怕,我怕极了。你为什么要写那样的一封信啊!你是把自己给毁了呀!”他紧紧搂住她,抚摸着她的肩头,极力用一种镇定的语调说:“婉姐儿,你别怕!那封信绝不是像他们认为的那样,我心里有数。”

  

  婉姐儿哭道:“你有什么数啊!我的傻人儿。听我的话,你快远走高飞,逃走吧!”说着,从他怀里挣出,扑进屋去,翻箱倒柜,慌慌张张地给他打点东西。

  

  他也跟进屋里,将她打点起来的一个小包扔到了炕角里,说:“你怎么这样经不起事啊!我逃了,你怎么办?逃,就等于我首先承认自己有罪了。再说,我能往哪儿逃?”其实,他心里已乱作了一团。婉姐儿急了,冲着他嚷:“那,就坐在炕头上,等着人家开警车到家门口,将你戴上手铐抓走吗?”他不听犹可,一听,忍不住大吼一声:“你嚷什么?你叫我安静一会儿好不好?!”婉姐儿见他脸色变得铁青,脸上那道伤疤抽搐着,骇然地从他面前倒退了一步。她绝望地捂上脸,跑进自己屋里,伏在炕上哭起来……

  

  他在炕沿上呆坐了一会儿,心内对自己说,事到临头,听之任之吧!反正我李占元一不反党,二不反社会主义,不过是以一个***员的权利,向党中央汇报一点情况。思想反动的罪名,是加不到我头上的。这么一想,仿佛就泰然无事了。他叹口气,躺在炕上,闭上眼睛,感到极其疲惫,恨不得将一切从头脑中排除得干干净净,呼呼地睡上一大觉。然而,他是欲睡不能啊!不过是闭眼躺着罢了。

  

  他也不知躺了多久,朦朦胧胧中,听到了一点响动。睁开眼睛。见屋里已黑暗下来,分明是晚上了。黑暗之中,一个人影,一动不动地立在炕沿前。

  

  “谁?……”他问了一声,怀疑自己在做梦。“我……”不是梦,是婉姐儿站在那儿。他坐起来,想到自己白天发火时对她吼过,她心里一定有许多委屈。“婉姐儿,你生我的气了吗?”他探身拉住她的一只手。她好像脚下无根似的,被他轻轻一拉,便倒在他怀里了。他俯下头,将脸贴在她的脸上,立刻知道,她一直是在无声地流泪的。他心里非常不是滋味。

  

  “我怕,我怕你被抓走了,就剩下我一个人,我会孤独得活不下去的……你……你让我生个孩子吧!无论生下个男孩女孩,我都给你好好抚养。我看着孩子,就会像看着你一样。我早晚是你的人,今晚……我就给了你吧!虽然我们还没成亲,可这不是我们的过错。谁知我们还能有几天在一起?……这几天里,你就让我做了你的妻子吧!”婉姐儿说着,抽出了被他握住的手,就开始解衣扣……

  

  “婉姐儿,你疯啦!要是我真的被抓走,你……你生下了孩子怎么能见人!”他又抓住她的双手。“如今我是什么也不怕了,谁也不怕了!哪一个人也不能阻止我做了你的妻子,给你生孩子……”婉姐儿又抽回了自己的双手,从容地解她的衣扣,衣服无声地从她身上滑落到地上。屋里更黑暗了,他看不清她的脸,却感觉到了她急促的呼吸。她那贞洁的女性的身子,偎在他怀里,期待着他的爱抚。她默默地拉住他的一只手,将他那只手亲吻了一阵,紧紧按在她柔软的富有弹性的胸脯上……

  

  他是被女性这种充满渴望的爱完全迷醉了……

  

  三天后,正如婉姐儿所说的那样,警车一直开到了李家的院子外面,他被戴上手铐,从家里逮捕走了。

  

  全屯的人都震惊了。人们里三层外三层地围在李家院子外面。婉姐儿异常镇定地经历了这场面。她没有哭,没有拖住他不放,也没有喊冤叫屈。她站在门口,身子靠着门框,咬着嘴唇,看着他被押上了警车,就如同目送他出一次远门似的……

  

  这件事,使沿江屯的年轻人兴奋了好几天。他们觉得这真是他们的幸运,沿江屯,不,方圆百里内三村五屯,空前绝后一件事,由他们亲笔记载下来,真是了不起呢!一个参加过志愿军的人,一个曾冒过枪林弹雨的战斗英雄,成了一名现行反革命,就这件事情本身都够叫人触目惊心的。何况,他们是亲眼所见。他们所接受的那一整套政治逻辑和阶级观念,可算是有了用武之地了。他们像几个人合写一部小说一样,互相补充着情节和细节,唯恐遗掉了也许可能是最精彩、最深刻的原始材料。不消说,这种记载,绝不乏他们的主观分析、丰富想象和自以为高明的结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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