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婉的大学-第21/50页

加入书签
  听着她俩相互这么说,看着她俩表情庄严地拉钩,婉双手一捂脸,背转过身去——十八岁的婉,此前在品行方面,还从未有过任何需要别人替自己掩盖的污点。两名多好的同学呢!多么温暖人心的一种友情呢!从踏入大学的校门到这会儿,还没超过二十四小时,获得如此友情又是多么值得欣慰呢!可这友情又毕竟包含着护短的成分呀……

  

  泪水从婉的指缝渗出来……

  

  在向全系新生讲述自己来到大学前的难忘的经历时,婉几次泣不成声。不少同学也热泪盈眶。接着就连续出了几期墙报——向解放军学习的专栏、同学之间发扬团结友爱精神的专栏、珍惜大学学习机会的专栏等等。

  

  大学一年级,对于普遍的新生,似乎意味着是经历了高考“黑七月”之后的一次长期的休假。每一个同学的状态,都是自升入中学以后最放松的。好比非洲草原上的角马们,经过千辛万苦的长途奔迁以后,来到了水草肥美的地方。在“它们”身后的迁途上,留下了一具具同类的“尸体”。所以“它们”在身心得以彻底放松的同时,又无不感到极大的幸运——如果角马们也有类人的意识的话。区别是,对于角马们,一年一度的奔迁,随群到达目的者是绝大多数,牺牲者只不过是少数。而对于从“黑七月”中突围出来的大学一年级新生们,恰恰相反。他们和她们人人都明白,自己们是极少数,“牺牲”在“黑七月”中的同龄人才是大多数。“牺牲”者们虽然不是死了,但却几乎个个都是遍体鳞伤。高考落第虽然并不意味着是人生的毁灭,但却毕竟是人生的重大挫折。是“心口永远的痛”。这“痛”将伴随一生,最后成为无药可根治的神经性的“痛”。

  

  大学一年级新生们既都明白着这一点,那庆幸之感也就当然起码十倍于到达目的之角马们。他们和她们,吮咂那一份庆幸,如同婴儿本能地吮咂自己的手指。从前看电影少的,几乎每个星期都去市内看电影;从前看书少的,一有时间就去逛书店。虽然学校的图书馆藏书多多,每天看十本大学期间也看不完。但那不是自己的,是学校的。他们不仅要看书,而且要开始拥有自己喜欢看的书;一入学就急迫地想要证明自己组织能力的,便经常凑在一起策划举办活动,四处打探北京形形色色的名人们的电话号码或家庭住址,一旦打听到了就“宜将剩勇追穷寇”,使某些名人饱受滋扰之苦——对大学新生犯急自己不忍;不犯急大学新生们纠缠不休……

  

  而不爱看电影不爱看书不爱自我表现不爱参加活动的,则每个星期早出晚归游览北京——从市区游览到郊区;从故宫、北海、圆明园到北京那些又古老又很出名的胡同。赵薇便是这样的新生之一,而且从不结伴儿,回校也挺晚。带回各种各样的门票,仔细地夹起来留作纪念。她从不向别人讲她去了什么地方,更不谈她的感受,仿佛游览也是她的一种**。

  

  以上都是家庭生活条件优越起码较好的新生们的特点。家庭生活条件很困难的新生,比如婉和姚红,连星期日也是较少迈出大学校门的。他们和她们,清楚北京市里有种种诱惑自己的事物。他们和她们,心理上具有一种本能,害怕被诱惑的自卑。因为他们和她们也十分清楚,那每一种诱惑都是需要钱去满足的。而自己最缺少的东西从前是钱,成了大学生后仍是钱。与其受诱惑,莫如远避诱惑,不接近它们,不去想它们的存在。婉与姚红在此点上交流过看法。她们并没有相互问很多,答很多,仅仅几句话而已。姚红就是那么想的。婉当然也是。所以她们更愿在星期日享受宿舍里、图书馆、校园里的处处安静。她们有一个共同的爱好那就是看书。校图书馆有那么多书可供她们白看,尤其增加了她们是大学生的幸运感。她们相互坦率地承认,各自上大学前,几乎没看过什么文学方面的书。有的星期天她们也结伴离开校园。却并不进市区去,仅在学校附近的集市上逛逛,花上三元钱你请我,我请你,在小吃摊上喝碗豆腐脑儿,或吃碗馄饨什么的。也舍得钱在地摊上买一元钱挑一件的小东西,比如梳子、指甲钳、小剪刀之类。婉最没实际意义的一次“高消费”,便是当时一咬牙一狠心,花五元钱总共买了十二个钥匙缀儿。它们是由十二生肖组成的。因为婉一次就买了五元钱的,因为婉掏出学生证给人家看,证明自己是没有收入的大学生,还因为姚红从旁苦苦地坚持不懈地帮着婉砍价——地摊小贩最后也一咬牙一狠心,赔本儿赚吆喝了。婉买它们,纯粹是出于喜欢。因为她长到十八岁以来,只不过拥有了一把属于自己的钥匙。那就是开宿舍门的钥匙。婉是属虎的,她仅将生肖牌儿上有虎的那个钥匙缀儿,套在自己唯一的一把钥匙上了。其余十一个钥匙缀儿都收藏起来了,留待日后大学毕业了,带回家去给爸爸给妈妈给弟弟各一个。其余的呢,她想,将来自己会拥有许多把钥匙的,开办公室门的、开家门的、开办公桌的、开家里放存折的小柜的,甚至还会有开汽车门的…………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本站网站:www.123shuk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