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喋血-第16/19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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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还不好?算那小媳妇的造化!麻老五的种能是孬种吗?若我,就在心在意地怀着,将来世上必定又多一位小麻老五,又多一位能人,又多一位财神爷!……帮我把这点毛线缠完……摘了你那双脏手套!哎,你说我们那口子,穿这种色的合适不合适?……”

  

  不知“那警察”回答了句什么话,惹得女站勤嘎嘎一阵大笑,骂道:“死没正经的,老娘才不稀罕你哪!……”

  

  逃债的男人和女人艰难行进着的野路两旁,并不高大的山的雪白漫坡上,一眼眼小煤矿的矿洞,像稚拙的儿童用墨汁浓重的毛笔画出的嘴。南南北北,上上下下,一处处没个顺序,也没个正规形状。有的“嘴”似在哈哈大笑,有的“嘴”似在哇哇大哭,有的“嘴”似在打喷嚏,有的“嘴”似在叫喊,有的“嘴”似在呼唤……静悄悄的寒冷的这一个夜里,看去仿佛有无数的人躲在倾斜的白幕之后,咬破幕布,只将嘴暴露在幕前,咧成张成林林总总千奇百怪的样子,同时演出着不可思议的超现实主义的哑剧。

  

  每眼矿洞前都竖着一杆旗,旗杆都很高。旗帜形形色色,上面写着或锈着张、王、李、赵等大字,标志着那些能往外吐钱的“嘴”归何人。有风的时候,旗帜迎风招展,哗哗啦啦的旗帜的争相歌唱响彻山谷。今夜无风。山谷腹地的凛冽是由渗遍了空间的寒流造成的。那些旗帜都纹丝不动地垂着,卷掩起那些时来运转的姓氏。

  

  一株老树的枯瘦的枝杈,栖落着十几只乌鸦。附近就这么一株孤零零的老树,它们栖落得太久了,已由黑色的变成了白色的。好像老树生了许多白色的大瘤子。

  

  逃债的男人和女人没注意到乌鸦们的存在。而它们却早已在居高临下地观望着他们了。当他们从树下经过时,它们纷纷发出了“哇哇”的怪叫,骤然间飞起,抖尽身上的雪,复变成黑色的,在他们头顶盘旋。

  

  精疲力竭的男人站住了,女人悸怖地抬起头。

  

  乌鸦们在他们头顶盘旋了一阵,纷纷地,一只只从容不迫地,又归回到那株老树上。

  

  它们不祥的叫声在山谷回荡。

  

  待男人和女人收回目光,发现有四个身影排开在他们前边,挡住了他们的去路。

  

  “支书,恭候多时了!”

  

  最粗壮的一个身影,朝他们迈了一步。

  

  麻老五。

  

  分明地,四个人都预先隐蔽在麻老五的帐篷里。

  

  拖腔撇调,麻老五客客气气的语势中,包含着毫不掩饰的挖苦。

  

  女人立刻从车后架上蹦下来,不知所措,将孩子抱得更紧,惶恐地往男人身后藏。

  

  男人愣愣的,双手仍握着车把,完完全全呆住了。

  

  “支书,你还背着枪干啥?准备用枪杆子对付我麻老五?”

  

  “……”

  

  “现如今不搞阶级斗争啦!”

  

  “……”

  

  “再者,你能论得明明白白,你代表哪个阶级,我又代表哪个阶级吗?”

  

  “……”

  

  男人将车镫子一踢,架稳车。随后默默地,从肩上取下了猎枪,靠着车后轮放于地上,表示出和平谈判的意思。

  

  “你们,打算怎么样?”

  

  “不打算怎么样。只是,请您回去。”

  

  男人摇头。

  

  麻老五又向前迈了一步。

  

  其余三个人,助威地跟了上来,分立在麻老五左右,仍一字儿排开。

  

  逃债的党支部书记此时看清了——其中一人,不是别人,正是支委韩喜奎。

  

  他一切都明白了。

  

  “喜奎,是你报的信儿?”

  

  “是我,支书。”

  

  韩喜奎半点也没有对不起他的内疚的意思。

  

  “我们可都是党内同志,你胳膊肘往外拐?”

  

  他由于被自己最信任的人所出卖,恨得一颗心仿佛随时会在胸膛里炸裂。然而他的话说得极平和,只有种悲哀的调子。

  

  “支书,理不是这么个**。五哥是我老板,我若对得起你,就对不起我五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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