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发言-第18/19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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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得知别人如何发挥他三年前的观点引用他三年前的话,苦笑而已。

  

  不知怎么一来他这个人连些外国记者们也知道了,于是请求采访。

  

  反正已经退休了,他想谈点儿自己对于中国的真感觉了,爽然应允。

  

  结果他的名字居然在国外见了报,被称为当代中国的“自由知识分子”。

  

  而我认识他,则是网络时代来临以后的事。我是从不上网的,至今没换笔。家中为儿子买电脑已近十年了,我只有在擦灰时才拿起过鼠标。对电脑显示器后面的种种热闹,我几乎一无所知,毫无兴趣。网络之对于我,即使化成美女,也诱惑不了我。我当然也听说过网上有些很无忌的言论。仅就我听说过的而言,不太谦虚地讲,我觉得还没有什么超出我的思想半径的内容,也没有什么超出了北京一名出租汽车司机的见解水平的思想。见解装在自己头脑里是一回事儿,贴到网上是另一回事儿。我承认网络之对于中国,具有早期“海德公园”的意义。所以我对网络其实不是反感,只不过是拒绝罢了。

  

  某日家中来了一位友人,对我大谈网上政治,频频提到柳。

  

  我问柳是谁。

  

  友人故作愕异:“怎么?你不知道?他可是网上大名鼎鼎的‘新左派知识分子’呀!”

  

  遂向我宣传柳在网上的种种言论。

  

  我听了半天,说那些言论一点儿也不新鲜啊。近二十年,中国一代一代的知识分子,不是就没断了谈来谈去吗?

  

  友人就觉得我老了,对什么都不敏感了,而且越变越寡味了。

  

  他说他要给我寄几篇柳的文章来,为了激活我的头脑。

  

  果然寄来了,都是从网上下载的。

  

  我认真拜读了,仍未读出有什么思想的高明之处,而且觉得文字很糙。从我这方面讲,近年对于思想有了别种认识。那就是——只有预见于现象之前的才算思想,滞后的只不过是思维。思维人人都会,从现实生活中到网上,人人都在整天进行着。然而思想,在中国,太少了。所以我有自知之明,已变得逃避思想二字唯恐不及,恐偏向思想使人生厌……

  

  友人又来了,怂恿我去拜见网上的“新左派知识分子”。

  

  我说:“人家自己的文章里明明写着,人家只想做‘自由知识分子’的呀!你们干吗非另封人家不可呢?”

  

  友人说:“那不管。网上有网上的封法,网上封谁是什么,谁不愿接受也不行。”

  

  我脱口道:“那么,网上真他妈的。”

  

  拗不过友人,只好跟随其去。

  

  结果一见到柳,就喜欢上了他。他实在是一位又睿智又幽默的老人。可叹,像他那样一个人,只有退了休以后,才渐渐觉醒了基因里的本真性情。

  

  他说,电脑之对于他,如布娃娃之对于小女孩儿。说小女孩儿在父母面前,或取悦,或乞宠,或撒娇,或任性,那都是转着小心眼儿,有获得的企图的。而布娃娃却给予不了小女孩儿什么,所以她每对布娃娃才喃喃自语地说真话……

  

  谈到“新左派知识分子”之称号,他说,在网上他又不是那个称号了,是“新保守派知识分子”了。说网上是风云变幻的,一天刮左风,一天刮右风。在现实生活中感到失落的知识分子,或**难以得到满足的知识分子,才到网上去证明自己、膨胀自己。他说,当然,这一点主要体现于“网上政治家”和“网上思想家”们身上。

  

  他一边说,手指一边敲点键盘,调出一些与自己相关的内容并指给我们看:“瞧,这儿怎么说我的!瞧我又不是‘新保守派知识分子’了,是‘帮闲知识分子’了!再瞧这儿,咦,我怎么又成了‘温和的持不同政见主义者’了呢?真是乱戴帽子!”

  

  言罢朗笑,笑得开心不已。

  

  他说,他的网上文章已开始被些小报小刊转载了。仅当月,已有数笔稿酬寄来。从电脑桌的抽屉里取出一个小本,翻开看了一会儿,得意地说:“比上月多了两笔稿酬,加起来近八百元了,不少吧?我迷网络,不只是因为寂寞,也是要为稻粱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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