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顺嫂-第35/41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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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久,“四人帮”被粉碎了。胜利终于返城了。两个年轻人也终于结婚了,胜利在北大荒锻炼得什么都能干,什么都会干。他独自一个人,也没找人帮忙,就将家里的格局变了。原先的门封死了,从厨房另开了扇门,形成两屋一厨了。他和秀秀睡原先背阴的那间,坚持让母亲住在朝阳那间。

  

  顺嫂说:“儿呀,你这么一改,好倒是好。可这间屋也没正式分给咱们呀!”

  

  儿子说:“管他呢!”

  

  胜利返城后,一年内没找到正式工作,四处干零活儿。

  

  一天,胡同里又缓缓驶入一辆小汽车。驶至顺嫂家门口停住,下来两个干部模样外地口音的男人,从车后备箱搬出了几盆北京不常见的花。随后他们就抬头望着门牌犯疑惑,因为不知门在哪儿。

  

  顺嫂隔窗瞧见,出门问他们找谁。

  

  他们问她是不是顺嫂。

  

  她点头称是。

  

  他们说找的正是她。说他们是从南方来北京开会的。他们的白副省长,嘱咐他们千万要替他来看望顺嫂——原来的副部长在南方某省当了副省长,花是他委托他们从南方捎来的。他们说那都是很名贵的花。

  

  顺嫂将他们让进屋,他们交了带来的信,接着便问家中有什么困难没有,若有,请她直言相告。

  

  顺嫂想了想,坦率地问他们能否替儿子找份工作。

  

  他们说这不难,叫胜利到他们省的驻京办事处去就是了。

  

  顺嫂想问他们副省长的夫人是不是姓那,但几次话到唇边没出口,怕问得不妥。

  

  他们走后,顺嫂看信,信中当年的白副部长也没提一句那校长……

  

  顺嫂真希望他们仍是夫妇。

  

  胜利会开车,就在那个省的驻京办当起司机来。才当了两个月司机,又与秀秀商议,也要考大学。秀秀自然支持。于是他干脆辞了职,在家专心补习功课,当年果然考上了北京航空学院。好在小两口都是节俭惯的人,婚事也办得简单,没舍得花顺嫂攒下的那笔钱,正可以用来度日。

  

  秀秀毕业后,被工艺美院留下教学了。那一年已经是一九八〇年了,那一年顺嫂已经五十岁了。

  

  秀秀的母亲当年确实是逃荒途中饿死了。但秀秀的父亲仍活着,并且果然来北京找到了顺嫂家。当时秀秀正巧在家,问清了身份,也就果然往家门外撵父亲。

  

  顺嫂打了她一巴掌。

  

  她问父亲以前为什么不来认她。

  

  父亲说穷困潦倒,没脸来认。

  

  一句话说得秀秀心软,扑入父亲怀里大哭。

  

  她父亲是拖着病体来找女儿的。三天后入医院一检查,是癌症,住了一个多月院就死了。令顺嫂感到欣慰的是,秀秀父女终于相互见到了。令秀秀不安的是,顺嫂多年攒下的那笔钱,都为自己的父亲付住院费了。

  

  秀秀问顺嫂心疼不。

  

  顺嫂说:“秀,他再不对,也是你父亲呀!你只有一个父亲呀!何况他还是我乡亲。他养不活你的情况下,我收留你不是完全应该的吗?亲情加乡情,我怎么会心疼钱呢?”

  

  顺嫂一番话,说得秀秀肃然起敬。

  

  家中出了两名大学生,顺嫂在胡同里又成为备受瞩目的人物了。些个做父母的,常来家里当面赞扬她家教有方,并虔诚地向她请教经验。

  

  顺嫂那时总是显得特别窘。她说哪儿谈得上有什么“方”啊!哪儿有什么经验啊,不过孩子们自己懂事早,自己上进争气罢了。嘴上尽管谦虚着,心里却不由得不自豪。

  

  居民们开始重新评价顺嫂当主任时街道工作的成绩了。不是吗?那时胡同多清洁,治安多好,前居后邻相处得多和睦!哪两户人家刚发生了矛盾,想吵还没来得及吵呢,顺嫂得知后,这家劝劝,那家聊聊,三言两语的,就谁都不好意思吵了。顺嫂走在胡同里,哪怕发现地上有截烟头,都会弯腰捡起来扔到垃圾筒去。她这样,谁家还好意思往胡同乱倒垃圾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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