顺嫂一声厉喝首先镇住了胜利和秀秀。
她冷笑着对两个孩子说:“没你们什么事儿,回家睡觉去!这种把戏,是羞辱不倒妈的!”
兄妹俩又哪里肯没事似的回家睡觉呢?
他们相抱而泣……
可能有善良的人给部里的司机们挂了电话,没多久他们乘一辆大卡车赶来了,人人头戴盔帽,手握木棒……
他们撵鸡似的撵散了红卫兵们。逮住一个跑得慢的,扯回院里就要打……
她制止说别打,说他还是孩子呀!
白副部长也说千万别打,一打,问题更复杂了。
他们却说,这样的孩子,打死一个少一个,否则将来必是祸国殃民之辈……
那红卫兵虽没挨棍棒,屁股上却被狠狠踢了几脚……
司机们临走时在顺嫂家门上贴了一张布告,上写的是——此户烈士家属,受××部车队全体革命派之坚决保卫,敢有再来犯者,定予以毁灭性的打击毫不留情。布告以一排触目惊心的“!”结束……
第二天清晨,顺嫂刚一出门,蓦见对面宅墙上一条大字块组成的标语是——通奸可耻!捉奸有理!往烈士脸上抹黑有罪!我们不要对不起烈士的女人做街道委员会主任!反对她继续是区、市人大代表!——字大,纸大,占了半条胡同的宅墙……
顺嫂很少出家门了。
两个孩子也很少去学校了。他们也几乎整天不出家门,在家陪母亲……
不久,白副部长被发配到干校去了。他从门缝往她家塞了一封信,满纸写的都是歉意和内疚的话……
某天胡同里出现一名大学里的女红卫兵。她走入白副部长家院里转了一圈,出来后在顺嫂家门前,表情冷冷目光冷冷地看那张布告……
顺嫂从窗口认出她是白副部长和那老师的女儿倩芸。她上中学后一直在南方与姥姥一家生活着。
顺嫂迎出家门说:“倩芸,是你呀!”
又对跟随出来的胜利和秀秀说:“这是白伯伯的女儿,快叫姐姐!”
倩芸指着对面墙上的大字标语恨恨地说:“少跟我套近乎!叫伯伯叫姐姐你们配吗?我父亲的名誉是毁坏在你这不要脸的女人名下的!”
不待顺嫂说什么,她啪地扇了顺嫂一耳光。
胜利上前一步,也替母亲啪地“回敬”了她一耳光。那是很响亮的一耳光,五个鲜红的指印清清楚楚地印在她白皙的脸上。
顺嫂看了儿子一眼,没有出言制止。
儿子的表情儿子的目光,比白副部长那位自幼被宠惯得娇骄二气十足的公主的表情和目光还冷峻。如果倩芸胆敢再用语言冒犯她半句,她相信儿子会使倩芸另半边脸也印上五个鲜红的清清楚楚的指印。
而她依然不打算制止。
倩芸与儿子互瞪了片刻,转身悻悻地走了,她一次也没回头地消失在胡同口。
顺嫂想,她长那么大,肯定是第一次挨耳光。够她牢记一辈子的吧?
又想,自己也是第一次挨耳光啊!而且是被小辈儿扇的!也应该牢记一辈子吗?不高兴的事儿,还是尽快淡忘了的好啊!她自问又自答……
又过了一年,一九六八年,红卫兵们的厄运到了,不是红卫兵的初高中生们也在劫难逃。按照“上山下乡”的文件,胜利和秀秀之间,可以有一个留城,而另一个必须走……
顺嫂私下里对胜利说:“儿子,你是哥哥,你去吧!”
胜利说:“行,我去!我也正是这么想的。”
胜利就瞒着秀秀,暗中报名去北大荒。临走前几天,不说不行了,才由顺嫂对秀秀说了,秀秀一听就急哭了。她本打算自己报名让哥哥留城的。
顺嫂哄她:“你是女孩儿,你去妈多舍不得呀!再说你父亲万一哪一天到北京来找我要人,我怎么交代呢?”
秀秀嘟哝:“他来了我也不认他!别说父亲了,就是我亲母亲来,我照样不认!他们但凡心里还牵挂着我,为什么这么多年对我不管不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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