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梨花带雨、涕泪横流,他身上穿着的,还是用格子布做成的常服。
一踏入宣政殿,赵宣立刻怒上心头。
“你个孽障!”
一个茶杯砸过去。
太子躲也不躲,任由杯子里的水溅满胸膛,然后跌落在地,摔得七零八落。
穿的什么东西?流里流气的!
武皇帝穿格子布只是为了宣传,没想到太子竟和群臣一样,爱慕虚荣。
“父皇,母后怎么样?”
“你现在才想起你的母后?私自逃离东宫,不辞而别,将朕和你母后置于何地?”
“儿臣知错了,儿臣这就去看望母后!”
太子已顾不得圣命和君臣之礼,起身拔腿便走。
“站住!连圣人礼都忘了!你是太子,就这般没规矩?就待在这,哪也别去!”
“可是母后…”
“没听见朕说话?”
武皇帝痛心疾首。
长孙皇后的病症诡异,有可能传染,除了在里面照顾的婢女和御医,任何人不能擅自进去。
赵宣知道太子和皇后母子情深,但为了保护太子,只能暂时将二人隔离开来。
皇后病症奇特,病因不明。
让太子去见了面,不但不能心安,反而徒增惶恐。
“把眼泪擦掉!”赵
宣呵斥。
赵偃坚强起来,不再哭泣,但依旧低着头,无颜面对自己的父皇。
“孽障,你知错吗?”
“儿臣…不知何错之有!”
武皇帝面色沉了下来。
赵偃在跟武皇帝踢皮球,这是从定远县学来的社交技巧。
如果他承认自己犯错,武皇帝肯定会问“你犯了何错”,他就要把自己所犯过错阐述一遍。
但是他装傻…武皇帝就会指出他的错误!
果不其然!
“还不知错?违抗圣明逃离东宫,此罪一;窜通东宫太监仆从欺瞒于朕,此罪二;不学无术,成日饮酒听曲儿,此罪三…”
武皇帝一连列举出赵偃‘十大罪状’!
赵偃瞠目结舌,父皇分明在强词夺理,竟将本宫‘裸睡’也列成罪状之一!
这叫什么罪状?
不穿衣服睡觉就犯罪吗?
那青楼里面的男人各个都不穿衣服,是不是全部都要打入太安城诏狱?
离谱!
武皇帝见赵偃表情不忿,问道:“你想狡辩什么?”
“儿臣不是狡辩,儿臣觉得犯错的不是儿臣,而是父皇,父皇过于古板啦!”
“朕古板?”
“对,父皇将儿臣禁足,只对着没有感情的文字,父皇,读书是可
以增长见识,但是有限,很多东西都是书本上学不到的,儿臣这才决定出去走走,圣人云: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
武皇帝深吸一口气:“哪位圣人说的?”
“定远县县令,秦川!”
武皇帝:“……”
秦川要是圣人,朕便是元始天尊!
“曲解!”
“儿臣走定远县这一趟,的确有所收获,儿臣愿意与父皇分享心得。”
“那你且说来听听!”
“父皇,儿臣自从去了定远县,觉得圣人文章,不过是坐井观天,一叶障目而已。”
“哦!?”
武皇帝微微惊愕,儿子果然出息不少,一句话里俩成语!
“父皇,儿臣听张宇说,他第一次去定远县,定远县乞丐遍地,不少百姓食不果腹。”
“可秦川刚上任定远县县令,现状立刻大有改观,不仅修缮了城墙城门,连街头秩序也好转起来。”
“这说明,郡县乃至国家贫穷,从来都不是百姓无能,而是掌权者无能!”
因为长孙皇后患病,武皇帝心情低落,可听见太子的真知灼见,整个人喜悦很多。
“不要停,继续。”
赵偃不知道自己说的是对是错,但父皇竟然没骂他,说明自
己的方向没错。
他逐渐自信起来!
“秦川家境优渥,此人先祖却并非达官显贵,在我大奉立国之后,三两年便忝为定远县首富。”
“儿臣觉得,说他是定远县首富,保守啦;就算在太安城,秦川的钱也是数不清的!”
“他为何能赚钱?儿臣总结四个字:敢为天下先!”
敢—为—天—下—先!
武皇帝黑着脸,睁开眼提醒道:
“儿啊,那是五个字!”
就算你不认识字…但至少识数吧?
“这不重要,重要的是,秦川的脑子里怎么会涌现出那么多新鲜的东西。”
“那暮云纱、格子布;还有秦氏客栈的冲水马桶;街边上的漫画书和玻璃杯…父皇,这些东西,连太安城都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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