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和宫中，大乾的当朝天子正与自己的大儿子下棋。
“棋力见长。”一局终了，天子不咸不淡地评价道。
大皇子深谙自己父皇的脾性，虽然表面不假颜色，但此刻明显龙颜大悦。想起自己想找父皇说的事，大皇子心中又多了几分把握。
但比起儿子了解父亲，父亲显然更了解儿子：“说罢。”
大皇子顿了顿，笑了起来：“没什么事情，就是觉得我们已经很多年没有一起下棋，一时之间有些怀念。”
“上次与父皇下棋，还是在二十八岁的时候。那时候麒生刚出生不久，父亲与我下棋，是想告诉我治家之理。”
皇上的神情依旧稳定，似乎早就料到自己的大儿子想说什么：“那今天和朕下棋，是想教朕什么？”
“儿臣怎敢教父皇做事，只是近日听到些风言风语，考虑到皇室威严，不得不与父皇说上一说。”
皇上嗯了一声，拿起一旁的茶盏，轻轻抿了一口：“说。”
“长宁近日多次出宫，与民间男子接触。虽然人们不会说什么，但长宁也到了该成亲的年纪，若是继续放任她这么放任自由下去，对她也不是好事。”
皇上哼了一声，没有表态。
大皇子深谙父皇越是不说话的时候就越是危险，一股莫名的压力笼罩在他肩上。
顶着皇上的压力，大皇子继续说道：“父皇，京城内青年俊杰也不在少数，该为长宁寻一门亲事。”
直到此时，皇上才缓缓开口：“那你心中是有人选了。”
大皇子不乱阵脚，神色平静：“儿臣不敢，此事该全交由父皇定夺。”
皇上的脸色依旧没有变化，但周围降低的气压和温度却昭示着他的心情并不好。
“那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大皇子深吸一口气，仿佛在理顺自己的心情：“儿臣知道。”
皇上的目光终于从棋盘上离开，放到自己儿子的脸上。
他治理大乾数十载，积威深重，仅仅是注视，都让人感到汗毛倒竖。
“那谁去西域。”
大皇子似乎松了一口气，却又对自己的要求感到心里没有底：“儿臣可去。”
“你去？”皇上似乎被这句话逗乐了，“你去？”
连续两次的疑问反倒让大皇子心中有了底气：“由儿臣去西域。”
清和宫中沉默许久，皇上缓缓站起，背着手向屋外走去。大皇子见状连忙起身，留了半步的空档，跟在皇上身后。
“道雍，你可知这一国之大，人人都有各自的用处。”
皇上在花园中漫步，而大皇子紧随其后。
“长宁这一生无忧无虑，没吃过苦，没遭过灾，出入都有你们几个哥哥护着，要论咱们家，活得最开心的就是她了。”
“但她是皇室的儿女，就不能像寻常人家的儿女那样，只求一辈子平平安安。”
大皇子不说话，沉默着跟在皇上身后。
皇上背着手，站在满园冬景之中，也是久久无言。
“父皇，长宁一生无忧无虑，便让她一直无忧无虑下去吧。”大皇子壮着胆子说道，“长宁既不涉政，也不涉军。此次西域之事事关国运，若让长宁去，指不定闹出什么乱子。”
大皇子的话说得重了些，但也不无他的道理。长宁公主这辈子都没经历过什么大风大浪，就连爱好都只是上不得台面的看美男。更何况长宁在宫中不止是受皇上宠爱，就连两个哥哥都对她爱护有加。 这次西域之战可以说是赌国运之战，虽然皇室并不需要派一个智勇双全的人参与，但长宁的素质确实是相较于其他人都差了不止一筹。
皇上没有说话，依旧是看着花园内的薄雪。
“道雍，你是朕的第一个孩子，你出生那天，下了大雪。大雪好啊，瑞雪兆丰年，所以朕想，你一定是个好兆头。”
“朕尽心尽力地培养你，你也不负朕的期望。这些年，你做的一切朕都看在眼里。”
“所以这次，朕本不打算让你去西域。朕不是不信任你的能力，朕是不希望自己费心费力培养的孩子去送死。”
“因为你的身上有和其他人不一样的责任，所以你不能死。”
大皇子沉默着，欲言又止。
皇上转过身来，拍了拍大皇子的肩膀：“但你说要去西域，知道手足情深，知道肩上重担。朕很欣慰，朕的孩子终于长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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