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首善之名-第2/3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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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东阳先生,沈贺口中的善举,你怎么看?”

  清流出身的李东阳,见惯了入品之族所谓的善举,此间之龌龊了然于心。

  他手捋须髯,从容说道:

  “以解黎庶之名,行兼并土地之实。

  此事早年于各州便已屡见不鲜,近年更是变本加厉。

  而陛下近年渐行宽仁,对士族约束乏力,此乃庙堂之因。

  虽于皇族与士族间愈发和谐,却遗远忧。

  前车之鉴,殷鉴不远。”

  纵容士族,是一柄双刃剑。

  皇族强盛之时,自然万族归心,开一代盛世,正如此时的南梁。

  然若皇族祸起萧墙、操戈于内,亦或重创于外,一旦势弱,士族的野心必然失控。

  李东阳是在隐晦地暗指前朝旧事,对南梁的未来深表忧虑。

  “父皇早年奋发有为,例行节俭至今不改,乃一代开国明君,不应不知其害呀?”

  萧绍瑜深表不解。

  梁帝在他心中的形象,无疑是伟岸的,这与他是否受宠无关。

  他不相信梁帝看不清纵容士族的弊端。

  “你为什么要妥协呢?”

  李东阳没有继续深说,而是献策应对眼下之局。

  “陛下的态度是容忍的,单凭此事,绝不是殿下的破局自救之机。

  殿下不如顺水推舟,博其一笑吧。”

  萧绍瑜默然了。

  他知道此举遗祸不浅,却也明白李东阳是对的。

  “泥菩萨过河,本王也是自身难保啊,对不住喽。”

  提及破局,因忧心父亲而心中一团乱麻的范伯勋,情绪稍有急切。

  “李长史,何为破局之机?”

  身为谋主的李东阳,一直在思考这个问题。

  在他看来,这个问题本身不难。

  难的是,如何在沈贺的眼皮子底下金蝉脱壳,神不知鬼不觉地去破题。….

    “库银,只要追踪到库银的下落,范太守与叶谷主自然不辩自清。”

  “如何追踪?”

  “不能追查,至少现在不能。”

  “这又是为何?”

  李东阳给了他希望,却瞬即破灭,范伯勋更加疑惑了。

  “此案的唯一线索,是李逸提供的。

  殿下可以要求提审他,寻求突破,却避不开沈贺。

  一旦太子殿下得知殿下谋求脱离掌控,反而害了令尊,甚至牵连殿下。

  而且我不认为,能从李逸那里得到有价值的线索。”

  很简单,李逸若是清白,该说的必然都说了。

  若是同谋,必然不会吐露实情。

  总之,问不出什么的。

  如此,与其平白引起太子和沈贺的警觉,倒不如置之不理,以示顺从。

  当局者迷,李东阳一语点醒迷茫中的范伯勋。

  他沉默了,不再追问,因为他不想令萧绍瑜为难。

  时间不知不觉中已然过了正午,悬于万里晴空的骄阳,愈发炽热。

  百万庄票到手,萧绍瑜自然如约出席。

  然应郡衙之召而来的灾民,他们的内心却是寒如严冬。

  冰火两重天。

  “诸位,郡仓已无粮可赈。”

  沈贺的开场白,犹如一盆刺骨冷水,无情地浇下。

  于灾民寒冷的内心,已然冷水化作坚冰,他们被深深地刺痛。

  “幸有本郡望族刘氏刘员外,素怀仁德。

  愿慷慨解囊,以千金之谷义购洪涝之田,堪称毁家纾难。”

  灾民静静地听着,这是他们最后的筹码。

  高台之上的沈贺,举手投足间神情愈发激昂,似乎刘员外出的价格极为可观。

  “经首倡义举的南康郡王殿下核准,一亩地可得谷一斗!”

  此言一出,台下顿时一片哗然。

  一斗谷?

  不过是延一家人数日之命,却要倾尽祖荫。

  灾民无不陷入深深地纠结。

  灰暗的眼眸中,燃烧着愤怒的火焰。

  单薄的身躯,不受控制地剧烈颤抖起来。

  是身无立锥之地的苟活数日,还是延续祖荫而甘愿饿死?

  “果然,恶人本王来当,善人你们来作,算盘打得挺精啊!”

  平白担了恶名的萧绍瑜,内心何尝不是备受煎熬呢。

  满腹心事,跃然深锁乌眉间。

  面色渐渐潮红,十指紧握,血色苍白,他已如坐针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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