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夜,萧姝睡得极不安稳,她又梦见了母亲,梦到了陈家人,梦到了皇祖母,梦到了三哥,梦到了——
萧宁远!
她倏地睁开了双眸,身边的阿静还在沉沉地睡着。
她看了看帷帐外昏暗的光线,天已蒙蒙亮起。
此时的萧姝已经没有了睡意,她起身披上了衣衫,想到客栈的院子中走一走。
刚打开房门,就发现她旁边的门也被人打开来,二人四目相对——
“你怎么醒的这么早?”
罗晟看着萧姝,蹙了蹙眉,“还穿的这么单薄,着凉了怎么办?”
他脱下自己身上的鹤氅,披到了萧姝的身上,那鹤氅上还带着属于他身上的余温,厚实而暖和。
萧姝双手攥了攥那鹤氅,羽睫低垂,“我睡不着…想着去院子里走一走…”
“我陪你吧。”罗晟看着她,露出一抹令人安心的笑容。
“好。”萧姝低低地应了一句。
二人走到客栈院中,望着那灰蒙蒙的天色,寒风凛冽,仿佛是要下雪了。
“霍纶…他…还好吧?”萧姝先开了口。
“卫行看过了,说他只是情绪太过激动,气急攻心才会吐血。其他的倒还好,只是他的左眼和那双脚…是真正地废了…昨夜,我让习武一直看着他,害怕他想不开做些什么傻事…”
萧姝点了点头。
罗晟看着她眼底下泛起的青影,“昨夜…没有睡好?”
“昨夜…我…梦到了好些人…梦到了我的亲人,也梦到了——
我的仇人!”
萧姝的语气由轻至急,透露出她这一夜无眠,百转千回的情绪!
罗晟见她如此,便知昨日那封信笺于她的刺激有多深。他也知离真相越进一步,于她,便是心中的仇恨又多加了一分。
这样被仇恨负累的她令他心疼,可是他却没有办法让她放弃报仇,自己只能做她手中那把最锋利的剑,尽力挡在她身前!
二人沉默中——
萧姝突地一笑,却是没有一丝温度,“没想到吧,那封信却成为了三哥的催命符!”
她满面讽刺,“萧宁远!他伪装得太好了,那么多年,他做出一副与人为善,兄友弟恭的模样,骗过了所有的人!他背地里汲汲营营多年,他知道皇祖父的死穴在哪里,一朝翻脸,便将东宫打入尘埃!”
“呵,皇祖父最后知道了萧宁远的嘴脸又如何,他已经是个被人拔了牙齿的老虎!最后只能寄希望于萧宁远那心中仅存的一点良知?他…还是赌输了!”
“哦,他最后也给了萧宁远惩罚。三哥身死后,到他暴毙于宫中时,未有传位之诏,至死都没有给萧宁远太子之位。”
———可那又如何,萧宁远依然弹压了那些不服于他的朝臣,坐到了那龙椅之上!
罗晟静静地听着萧姝的自言自语,看着她脸上时而讽刺,时而愤怒,却是掩不住她心里真正的痛苦与悲凉。….
他垂在身侧的手动了动,未等他再思量,已是身随心动——
他双手握住萧姝的双肩,令她直视着自己,二人近在咫尺———
“你放心,我会在你身边!无论前路如何艰辛,我都会陪着你!”
萧姝身形霎时一顿,那独属于男子的清冽气息,将她深深得包围起来。
清朗的声音带着些晨间的凉意,抚慰着她心间的那些焦躁与愤怒。
男子宽阔的臂膀仿若那最坚实的高山,撑起那一方天地。
那双炯炯有神的眸子,透着坚定。眸中的暖意,仿若春风细雨,滋润人心,抚平这世间所有的伤痛。
咚咚———
萧姝能清晰地听见心跳加速的声音,她不知道是自己的,还是罗晟的,还是二人交织,那声音越来越大,仿佛要从彼此的心脏中跳出!
她看着那双眼睛,就知道,这句承诺,不为三哥,只为她而许!
为什么———
你为何要这般帮我?你是国公府的公子,你是四品佥事,你有着大好前程!为了我,你要搭上你的前程,甚至你自己,值得吗?
萧姝启唇,语中微微颤抖。
罗晟的决意太沉重,他们明明只有小时候的一面,算上今日他们也只不过相处了五六日。
“值得!因为你是萧姝,所以值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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