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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伯手脚不停扯回自己袖子，又推搡燕良，语气半酸半讽：“你姐身份可不一般，哪是你这种人能见的？快放手，爷上好的绸缎料子，卖了你也赔不起！”
燕良脚下不稳，被推倒在地，肘部补丁处裂开一条口子，眼睛霎时蓄满了泪，却还不松手，哀求道：“王伯，求求您了，饶过阿姐啊，她什么都不知道，让我带阿姐走吧…”
“混说什么！你姐既爬了少爷的床，那就是少爷的人，生死都是少爷说了算，还想走，没门！”
边说边抬脚踹，燕良整个上半身都被他掀倒在地。
一旁有人驾着马车，吁一声勒马停在府门前，王伯看了眼，喜上眉梢，呵出一口白雾，嘴上忙道：“贵客上门！”回身看见燕良还在那半天爬不起身，使了眼色让几个下人拖走，小声骂：“大喜的日子，真是晦气！”
戚珏掀开门帘，大步跨下马车，抬眼便看见三两人驱赶一个小子，小子脸上蹭了灰，手一抹黑一块白一块，泪水滑出两道印，显得那双眼睛如宝石一般纯粹清澈。
幽深的目光在燕良身上扫了一圈，未待人察觉，又转回面前皮肤皱蹙的脸上，王伯半弓着腰，殷勤谄媚，“珏少爷来啦，快里边请，老祖宗一早就念叨您呢！”
戚珏点点头，随王伯进门，侧身对随从示意了一下，随从恭顺领命。
王家的老祖宗是戚珏的外祖奶奶，戚珏离得近，逢年过节都会来拜访老人家，正值冬至，王府又要在腊八第二日迎来二姑奶奶，戚珏带上母亲给的礼，贺一贺姥舅。
冬日寒冷，戚珏坐在内室浑身暖和，老祖宗拉着他的手嘘寒问暖，瞧见他心不在焉，笑问他是有意中人，害了相思，又说他老大不小，合该娶个知冷知热的娘子，戚珏难得应和一声，惹来女眷掩唇轻笑。
回到自己府上已是未时末，天上飘着小雪，落在狐毛披风上，冷不丁脖子一个打颤，才发觉雪势愈大，他吩咐人，“多去城郊转一转，防止房屋倒塌百姓受害。”顿了顿，怕冷天官吏不尽心囫囵查看，说：“岁钱一日多二成。”
他调来北方做官不到半年，事事操心。
点了灯，俯首书案，查看往年雪量，落墨雪灾救灾良策。
待墨锭用尽，吩咐取墨，却迟迟不见有人应声，更漏水泻，已是子时。
戚珏揉了揉酸疼的脖颈，推门而望，雪势略小，不由松开眉头，自嘲杞人忧天，于是熄了灯，回寝。
湿热的帕子覆在面上，墨痕一一洗去，如同那少年脸上被泪水冲开的干净。
戚珏第一次半夜叫醒人，问那少年的情况。
随从道：“大人回府便忙于公事，小人想大人一时半会无闲暇，便安排燕良歇息了。”
戚珏从自己私库里取了不少白银赏下，让随从去休息。
第二日，气温骤降，雪积了三寸厚，戚珏顾不得自己蓬头垢面尚未梳洗，先跟人去了城郊，来报人说城郊一处破庙倒塌，怕是压死不少流民乞丐，索性发现及时，待戚珏赶到，伤者已全部救出，无一人死亡。
戚珏一一吩咐，先治伤，安排住处，发放赈灾物资，脚不沾地的，一天下来草草喝碗粥，祭拜五脏庙。
晚上对着烛火照铜镜，胡子拉碴，眼底青黑，双眼血丝浓浓，发间还有来不及融去的冰雪。
赈灾事了，随从说燕良闹着要出府，戚珏收拾了自己，请来燕良。
他坐高位，眼睛一瞬不瞬盯着来人。
燕良自来后，跪伏在堂中，让起也不起，仍穿着那件青色外裳，撕破处又缝合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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