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天真人见封陆二人都有忧虑之色,安慰道:且慢担心,你们有一名师兄名叫颜梁,乃是我早年间所收一弟子,他斩妖除魔有功,被阎王留任冥司任职。我今晚会烧一纸书信与他,让他助你们行事。只是他位卑职低,恐怕也只能暗中协助。
陆语薇听到有人相助,这才稍稍放心。
慕天真人道:还有一节,我素知二位徒儿都是古道热肠仗义任侠之人。冥司下界之中熙来攘往,自然有冤屈之鬼或不平之事。阴司之中自有给他们伸冤之处,你二人自身亦处险境,万不可多管旁人闲事,轻启祸端。
封陆皆点头答应。
慕天真人从怀中取出一帖子,交给封云道:此是我羽化飞升时所受仙纂。倘若出了什么差错,可以将其呈给阎王,望他能网开一面,不要将你们打入九幽之地,只当做寻常生魂,放你们重新转世投胎便了。
慕天真人又从背上取下一把金钱剑交给封云:阴间下界中,卫士多是前代猛将凶臣所充,统领都是六天异鬼恶神所任,寻常兵刃恐怕难以伤其分毫。此金钱剑不到生死关头不可轻用,如伤了官吏差卒又没能还返阳间,徒增了罪行,阎王定然重判于你。
封云陆语薇互望了一眼,已感到此次前往地府当真是责任重大,困难重重,他们辞别了师父,各自去收拾行装去了。
前日里吕关城中一战,陆语薇的桐木瑶琴被翟昂雄将军手下的兵士用长枪刺坏了。
多日忙碌奔波一直没来得及修理。
陆语薇心想:明日要到地府中行事,背着一把坏琴恐怕要坏事。
她找到封云说:师弟,你可知道哪里能买得到古琴吗?我的琴坏了。
封云道:哎呀,连日事多将此事忘了,当初幸亏背着师姐的琴,不然不用明日师父做法,我现在恐怕已经在望乡台眺望杻阳山了。
陆语薇道:眺望杻阳山做什么?
封云自知明日一去未必能回,言语之间没有了平日的拘谨:当然是找师姐你啦。
陆语薇笑着作势要打。
封云道:师姐,我问你啊,那日在吕关城中,你用琴声感化翟昂雄将军,所弹得是什么曲子啊?
陆语薇道:是当地的乐曲啊,咱们那日在城中游玩之时,河边乐坊里传出的乐曲。
封云道:照啊,当地既然有乐坊,那必定有瑶琴了。
天下市镇千千万万,哪一个会找不到一架瑶琴呢?
只不过明日生死未卜,选一个远点的市镇,多走一程路,二人就多相处一段时光。
二人心里都是存着这个念头,只不过都不点破罢了。
想是这么想,也没有多片刻,二人就乘黄鹤到了吕关城外。
路过将军冢,二人惊奇地发现将军冢上已是花草繁茂,再不是往日寸草不生的气象。
英雄魂已逝,向阳花又生,大概将士们都已托生富贵人家了吧。
二人缓步走到城内,在集市中缓缓而行,这集市虽然不如那日过节那样张灯结彩,但也还算是很热闹。
走到城东当日交战之地,倒塌的屋舍还未修复完成,二人望着沿街的残垣断壁,回想起当日的九死一生。不知何时,两人已十指相扣。
风景依旧秀美,街市也同那日一般地热闹,但两人想起明日都是心情沉重,只是牵着手默默无言。很快二人就走到了乐坊所在之处,附近果真有卖琴的商铺,门前挂着弦竹斋招牌。老板娘是个中年女子,虽然能看出不甚年轻,但是相貌甚美,饶有风韵,可谓是岁月不减丰姿。
封云陆语薇看她在招呼客人,也不便打扰,两人自行走到店内摆放古琴的一角拣选。
封云一窍不通,陆语薇一边选一边帮他讲解。
这个是桐木伏羲琴,它造型浑厚,音色宽宏。
不要不要,这背着太沉。
这个是仲尼杉木琴,它线条流畅,斫制容易。
不要不要,容易造算什么优点。
陆语薇只是微笑,也不生气。
这个是梓木连珠式,它造型玲珑华美
两人说说笑笑之际,身后传来了琴声,转身看时,原来是老板娘在抚琴。
二人不说话手挽手静静聆听。
只听琴声婉转动听,时而轻柔之至如春风扶柳,时而短促清脆如玉珠落盘,时而极细极微如细诉衷肠。
老板娘的泪水滴落在琴面上,曲声愈加婉转悠扬,似乎听到了埋怨离人久久不归的哀叹之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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