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酒巷平日里热闹,狭窄小道也显得拥挤,但参差家家户户屋檐下都坐着小贩占道,来往脚客商车却不曾拥堵。
山一程晨时到卫尉寺签了字,拿了办差的腰牌就去宗卷库调了最近的宗卷查阅,之后就到清酒巷里找一户姓王的大富商。
肆都绫罗织锦的商贾中王姓数一数二,本家原在景州高塘,早年白手起家生意做的兴旺,自此在肆都落了户。
绸缎庄小二见了山一程的腰牌就少了客套话,不过看他手里拿着早市里买的馒头,面相看上去也和善,心里琢磨这人应是个随和可亲的衙役。
而山一程吃完早饭也不催,耐心地站在门口打量庄里的货布,等人来了才客气地揖礼。
两人坐在庄里的客桌说事,期间有妇人进来挑货,山一程不免就凑近了些问话。
前些日子你到卫尉寺报案,我这回来就是问此事详情。
坐在他一旁的商贾叫王始忠,瞧上去四十多岁,眼下听着话略微昂着头应答:哦哦。此事我之后去通禀过,弄错了,没被偷什么东西。
案子的确是撤了,只是有些事我得问个明白。山一程拿出文书放在桌上,劳烦,多担待。
王始忠笑着拱手:您客气了,有什么需要草民的,尽管问。
山一程看着文书问:三天前你报案说被偷了一尊翡翠玉观音,文书记的详细,是子时。当夜我们派了人手去你家中查探过,你也指了地方。可三天后说没丢东西,这是为何?
王始忠笑的有些尴尬:前几日有官爷录了话,我说了什么您应该也清楚。这事何必多此一问呢。
山一程看他眼眶现着血丝,精气神也显得疲倦,于是就放缓了语调:撤案的供词我是听了些许。听闻您丢了玉观音,但贼又给你送回来了?
窗外的阳光斜照泛着暖意,王始忠却打了个喷嚏。
送是送回来了,只是送回来的不是玉观音。王始忠等身后选货的妇人走远了才悄声说,那贼哦不不,那恩人送回来的是一包药。
药?山一程纳闷地蹙眉。
大人有所不知,草民是景州高塘人士,家中穷三代,到我这一代富了,但早年从商身子骨落了些毛病。王始忠循规蹈矩说的很客气。
山一程缓缓颔首听完才问:此事与药有何关联?
这个王始忠黝黑的脸突地浮现羞红。
他言辞含蓄,山一程听的倒明白了几分:你是说行房
王始忠苦笑着默默点头。
山一程沉默地闭了口。
平日我也去庙里烧香拜佛,那玉观音也是遵照高人指点造的。求子续香火,奈何这身子不得阴阳调和。王始忠轻松愉悦地笑着,自从用了恩人给的药,我那六房妾室都是呵呵。
山一程也无奈一笑:于是你撤了案。
王始忠再点头,山一程也不得不理解对方的难言之隐。
随后山一程起身告辞,王始忠将他送到门外,临了还多句嘴:大人,草民不曾苦读圣贤书,但从商至今也算阅人无数。常言盗亦有道,恩人盗我玉观音,留下的却是草民真心实意所求。所以这尊玉观音于我可有可无,倒是他给的才是实实在在深得草民的心呐。
这番话真情实意,山一程在回味里陷入了沉思。
贼偷走别人不要的,留下的却是对方心里想的。这等盗术和扒窃的三教九流俨然分山隔岭。
可山一程仍旧心存犹疑,纵使王始忠的自述恳切是发自肺腑,但自己打心底还是瞧不起以偷为生的人。
贼不就是贼吗?
索性收敛心绪出了绸缎庄行至巷中,期间有辆老马车经过差点撞到他,心里直暗骂晦气。
而待走了一段路抬起眼,就见一面勾角惹眼的牌匾。
吟歌楼在肆都南城区红红火火多年,顺带养活了一条巷子的百姓商贩,尤其入夜后的姹紫嫣红长袖招。
谁人不登楼饮酒高歌醉一场?
此际白天人少显得冷清,山一程便顾自进去喊了老妈子,之后在二楼雅间等着楼里的头牌花魁。
秋荷来时着一身素白尺衣,袖子坠着像浮云,样貌也出尘的清冽。
这女子红尘少见,身形婀娜款款落了座,山一程正自愣神。
他轻咳着镇定心神,从怀里拿出文书放在桌上才开口:秋荷姑娘呃,你两日前曾到卫尉寺报案说有贼入室行窃,丢首饰一盒。可有此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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