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州的日子和寒亭巷完全不同,有时候除了梁上的麻雀,整座府里听不到一句话。坐在院里也等不到货郎叫卖,出了一道门,还有一道门,重重大门锁住了外面的一切,那些好奇的艳羡的揣测的目光。
如果是从前,江秦冉会不习惯这种沉静,但现在他却格外享受这种隐匿。
病好之后他几乎没踏出过院子,看书练字,或者静静的发呆,缩在这一方天地里让他觉得安心。只是偶尔还是会恍惚,在睡醒时分不清梦和现实。
或许一觉醒来,日子还会回到从前。
和小院的平静相对的,是外面的纷争不休。
关于江秦冉的归属问题,江家已经讨论了一遍又一遍。
江景宜坚持要江秦冉去京城,留在她的身边抚养。而江晋商也少有的倔强,不肯把孩子送去,硬是要留在沈州。
作为大哥的江晋唐却态度暧昧不清,导致两边争执不下。
其实江晋唐有自己的心思,他自己也有两个儿子,以后势必一个留在京城,一个回到北境。如果把江秦冉带到京城,江景宜必定事事以江秦冉为先,自己的儿子反倒落了下乘。如果留在沈州,将来也会和自己的儿子争北境军的位子。
思虑再三,最终还是拍板,把江秦冉留在了沈州。
毕竟老三江晋商也有儿子,江晋商的妻子郭曼又是宣平侯郭家的女儿,到时候还不一定轮得上江秦冉来争。
对于此刻的江秦冉来说,沈州也好,京城也罢,去哪里都一样。
他已经没家了。
长大吧,然后就有能力离开了。
长大吧,也许能把自己的命运抓在手里。
悲痛积压成了一种带着怒的恨意,恨自己太年幼,恨自己太弱小,化作说不出的念头,支撑着他好好活着。
这场战争灭了北元往后几年南下的野心,也震动了大楚的朝局。
大楚赢了,但江晋虞死了,对皇帝来说是一件好事。
对于江晋虞这个有功的罪臣,赏与罚都让周萧为难。让江晋虞接任兵权是不可能的,但倘若一回来就把战功赫赫的将军安置在闲职难免让天下人非议。
就这样没了,也好。
周萧时常对着老友江赫送他的那把弓忏悔。
得到想要的结果让忏悔更纯粹,他可以尽情的默数自己的罪过,即使把自己贬低成小人模样也无所谓。
这是他所期待的局面,足够了。
周萧嘉奖了江家,也免了一部分对北境军的掣肘,至少以后北境军队的穷困境域会好些。
作为大楚的皇帝,周萧已经没有迁怒江家的理由了。朝局随着帝王的心意涌动,慢慢偏向了江家。
动乱已是昨日,盛世依旧歌舞繁荣。
唯独意外的是,叶非卿突然辞官了。
连他的亲表弟梁王也被这吓了一跳,不等询问清楚,叶非卿就离开了京城,一人一马一包袱。
白洛是在晋州的客栈找到了叶非卿,彼时叶非卿正端着一大碗刀削面吃得不亦乐乎。
看见这恨不得把头埋进碗里的样子,白洛忍不住敲了敲桌子骂起来,
你几天没吃饭了,饿死鬼投胎啊,能不能注意点仪态!
没想到叶非卿头也不抬,只是摆摆手,猛干几口,把一碗面吃了个干净。也顾不得抹一抹满是辣油的嘴,满足地摸着肚子长舒一口。
痛快了。哎呀,这几天给我饿的,差点人都没了。
对面的人翻着白眼嘲讽道:
真没了就好了,省得这碗面。
缓过气来,叶非卿也意识到不妥,拿着帕子把自己收拾干净,坐正了和白洛讲话。
没等叶非卿开口,白洛直接打断了他,问道:
别扯谎,你十万火急的求援到底怎么回事?
就在白洛知道叶非卿辞官离京的第二天,叶非卿的求救信也送到了白洛手里。
他们认识这么多年,叶非卿是什么样的人,白洛可太清楚了。从小连算术都不会算错一道,更别说出门在外该带的钱财。叶非卿披头散发,还带着一些伤。如果不是出了变故,恐怕连这人的行踪都不会知道。
四下无人,叶非卿也不打算继续瞒着,有些窘迫地说道:
路上遇到劫人的强盗,一路追赶,好不容易到晋州的地界,只能找你了。
强盗?
白洛面无表情盯着叶非卿,表示压根不相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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